唯独路过南京西路正业广场的时候,急着叫停了司机。他看见了一家奢侈品店的橱窗里展示着一条领带,亮粉色,斜条纹,涤丝衬里。

应该挺衬方馥浓。

战逸非急匆匆地下了车,示意老夏随便去哪儿去转两圈,自己一会儿便好。人行道上的绿灯正在闪烁,最后几秒,他想也不想便箭步几下穿过宽阔马路,小跑着进入店里。

导购小姐长得杏眼桃腮,很漂亮。这社会上有这么一种约定俗成的逻辑,美人与美人之间应该惺惺相惜,所以她一边以礼盒装包扎这条领带,一边不忘与眼前的帅哥搭讪,她说,这么招摇的粉色一般人没勇气去驾驭也驾驭不了,你戴这条领带肯定好看。

“送人的。”战逸非嫌对方磨叽,催促一声,“快点好吗?”

导购小姐还要说话,对方已经彻底不耐烦了:“算了,不用包了。”

导购小姐属于自作多情,战逸非的确喜欢好看的人,但就是最“一条玉臂千人枕”的时候也挑嘴得很,一般好看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站在一家Costa前头等来了老夏,上车之后,战逸非一路上都掂着领带盒自顾自地微笑,那笑容极浅,极温和,甚至极少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惹得老司机都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声:“战总,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只是挺长时间没进公司,有点想他们了。”

这个“他们”其实是“他”。司机老夏早知道,却很体己地没点破。那天他接到电话,开车来接他们俩去公司,一见两个人下楼便觉得不对劲。

上了车就更不对劲了,一个男人把脸埋在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里,早高峰时候的车子堵了一路,他就偎着对方睡了一路,而另一个男人竟还笑着解释:“他昨天累了一个晚上。”

老夏当时就不明白了:战总不是送了你一辆车么?你怎么自己不开车?

两个男人又蹭又抱,黏糊得好比燕尔新婚,刚才那个便又回答:因为我也累了一个晚上。

他给战家人开了大半辈子的车,知道这一家人都有那么些口是心非,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严重,儿子更重。他替年轻时候的战博去警告过小三别胡闹,替战家大儿子前脚送走老婆后脚就接来情人厮混,还替小三所生的战家二儿子追着一个模样混血的男孩子满街跑……豪门大院的故事不外乎就是这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老夏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开车,一直奉行“沉默是金”为第一工作准则。

可他从没想过,这个男孩子居然会变得这么快乐,这么好。

许是骨子里本就不坏,可以随波逐流,也可以溯游而上,只看跟没跟对人,找没找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