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成员休息的地方,一个专门用以对方杂物的储物间内,楚正哲被打得遍体鳞伤,五花大绑,侧卧在地上。这已经是被抓后第四天了,虽然身体被折磨得疼痛不堪,但是心灵上的焦虑才是他最痛苦的。
在这一时刻,他才真的发现:自己确实太蠢了。不仅斗沈燕枝缺火候,连面对沈安琪,他的心眼都不够。小时候被紫蓝叔照着,老爸出狱之后,整个华东道谁不知道他是楚铁龙的儿子,谁敢不给他面子?这才让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只要可以,就一定能干出许多作为来。
拉着贺天私探郾城出事,并没能让他警醒。
这一次,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因为自己,害死老爸!
他也不知道风白将天河所有武器布置提供给敌人之后,自己全心全意想要保护的父亲会有怎样的结果?
天河其他人呢,是不是一样大难临头?
如果最坏的结果都发生了,他真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储物间后方,一堆箱子的侧面,一扇几乎不为人知的小门“嗒”一声打开,还穿着表演服的沈安琪犹如一个影子,飘到他面前。
楚正哲含恨瞪着她。
沈安琪蹲下身,低低说了句:“我也不想的。”
“你和你妈就是一伙的,想要杀死我爸。”
“我不知道天河那里怎么样了,但是,我确实没有想要你爸爸死的意思。”
楚正哲冷笑。
“华东第一高手的名气太响了,因为是他的儿子,你可能都没有感觉。我妈不是你爸的对手。”沈安琪说到这里,停下来,过了会儿,低低声音继续说,“我真的是找你爸爸,希望你爸爸放我妈妈一马。我在天河看到了所有内部设施,你爸爸根本没有要掩饰这些的意思。”
楚正哲听着听着,不禁发愣。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沈安琪问。
楚正哲茫然:“你知道吗?”
沈安琪嘴角一挑,无奈露出一个苦笑:“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人十有八九都折在里面了。我在你爸爸的办公室里留了一个便签,我请求他:放我妈妈沈燕枝一条生路。”泪光盈盈,大颗的眼泪蓦然从眼眶跌落。
楚正哲颇为震撼:“我爸杀了她了吗?”
沈安琪摇头。
“交通队打来一通电话,疑似我妈妈在天河外面的道路上出了车祸。”
楚正哲很是震惊:“她、她还是死了吗?”
沈安琪点头,悲切抽泣了好几声。擦干眼泪,她说:“我知道我妈会对你下手,提前把你绑架走,也是为了让她死心。但是,我们的行动,都被金志长监视了。就是我们组织里级别极高的那个人,他今年六十几岁了,和我们的首领是同门师兄弟。我妈特别害怕他。”
“你说的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楚正哲难以置信,“他的样子,哪里有六十多岁?”
“隐术有驻颜的功效。”沈安琪一边说,一边用刀子,把绑住楚正哲双手的绳子割断,“这个人在你爸爸还小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多了。你爸爸现在五十多了吧。”
“那倒是。”楚正哲算算,确实是这笔账。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是房间里两个人都听到了。
沈安琪拉着楚正哲一起去钻那个小门。
楚正哲突然想到什么,挣开手:“我还不能走。风白叔还在这儿!”不由分说,退回原位,他还用割断的绳子给自己打了一个活结,绳子活动的那一段,抓在被压在下面的那只手里。
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近,所以所有步骤只在瞬息间完成。当楚正哲重新在地上躺好,门开了。
沈安琪只能隐身小门之后。
一个外形极端高大魁梧的白人男子走进来。后面还有几个跟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遍体白衣、背后插刀的金志长。
这时候,楚正哲再打量这个金志长的脸,忍不住兴起怪异的感觉。按说,老楚练大阴阳功,身体强健,肌肤红润有光泽,和同龄人比,够不显老了。这个东阳人体态纤长,眉清目秀,若不是眼神里总是闪闪烁烁阴险狠毒的光芒,便是说他三十多,也会有人信的。
可是,按照沈安琪表述的,这个家伙比老楚还大,确实应该六十几岁!背后双刀,亦是老楚曾经的噩梦。
金志长一直作为本次行动的直接领导人出现,但是这会儿,他的权责,显然有了下滑。
高大的白人男子一把将楚正哲拎起来,瞧了几眼,露出轻蔑的微笑,对金志长说:“把他带出去吧。”
金志长显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和石军两个人,推推搡搡,将楚正哲推着跟在白人男子后面。
表演场两侧强烈的射灯都打开来,开阔的空地被照得一片雪亮。一个体型微胖的白人背着双手站在照亮空间的中心处,楚正哲被带出来后,他才将身子转过来。一脸大胡子的模样,让一道儿被从里面推出来的风白大吃一惊。
楚正哲没见过这个大胡子,看见风白脸色不对,心想:“难道,除了东阳人之外,此次行动中还有更加厉害的角色?”
大胡子走向风白:“我不认得你,但是,你却认得我,是不是?”
风白脸刷白,勉强笑了一下“费尔.克莱士——你是恶名昭彰的飞儿杀手组织的领头人。”
事隔经年,这个曾经差点干掉贺聆风一家的得兰人,两鬓已多了斑白。不过,他个人倒是越来越有气度的感觉。
风白被打了一拳,人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