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没有否了去,甚至颇有趣味的揉了揉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轻声叫了两句“四宝”,复又自个儿莫名其妙的笑的开怀。

却不知是他太吵闹,还是正到了小皇子该用餐的点,四宝小朋友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了两句,吓得皇帝陛下赶紧噤声,生怕惹来小宝贝的嚎啕大哭。

陆清浅让奶娘抱了孩子去喂奶,转过头来嘲笑綦烨昭:“您可有点儿皇上的架子,怎的能被他吓住了?”

“那谁让他小呢?我又没法和他讲道理。”綦烨昭摸了摸鼻子小声叨咕:“且等他大了来,我定要好好让他明白什么是父纲。”

陆清浅似笑非笑的表情惹来陛下不满,皇帝有心一振夫纲,可惜贵妃这身子却是完全没法儿配合。綦烨昭憋屈的恨恨放下狠话:“你们一个两个的别得意,岂不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这般表现,换来的却是陆清浅越发嚣张的大笑。林公公听着屋里的笑闹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今儿皇上突然对太后发怒,虽是太后选择退避,可陛下心里肯定更不舒坦。也唯有在这长乐宫里,有贵妃娘娘当面,才能让皇上再多的郁气都消弭于无形,只沉浸在最朴质平凡的幸福之中。

眼看陆清浅有些体力不支,綦烨昭扶着她重新躺下,自个儿继续上外头批折子。虽然医女和嬷嬷都说贵妃生产极顺利,甚至她们从未见过这般轻松就把孩子生下来的产妇,可綦烨昭脑子里始终是自己担惊受怕的听着屋里的惨叫声,哪里会信了这是所谓的“轻松”。

生孩子本是过鬼门关,何况缓缓并不是个娇气的人。她既能想着非要他下朝后再让人通禀,就没想过要用生产之痛来博同情,更不会故意喊的那般惨烈。定是她难受极了,痛的受不住了,才会形象全无的大叫。若是这般处境也叫轻松——那世上当真是没有什么事儿能当得起一个难字了。

想起那年西巡,缓缓以身挡箭,换药时也从未叫过一声痛,綦烨昭便更觉得心疼。眼神透过薄纱看向屋里,想着那个傻姑娘——便是她醒来这么久,也没与他抱怨一句生产之痛,依旧打点了笑容的与他说笑,不让他有分毫愧疚和为难。

他自然不知道陆清浅就痛了那么半分钟,只正好被他兜头撞上,才让他误以为她遭了多大的磨难。他更不知道的是瑞秋小姐早就塞了许多救命的养身的恢复体质的药丸给贵妃娘娘,她之所以昏睡那样久,根本是在快速回蓝回血。此时不说上山打虎,至少陆清浅身上并无多少不适,除了精神头还差了些,当真下地也能立时走个健步如飞。

皇帝陛下脑补了许多,越想越觉得形势严峻:陆清浅是个良善人,并不会与人为难,耐不住她圣宠不衰,也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若是往日,以贵妃娘娘的手腕自是不怕的,可这会儿她精神不济,说不得一个不经心,就要被人钻了空子。

无论母后还是皇后都绝不肯看顾贵妃的——她们不暗中下手就算好的了。至于长乐宫的三个大宫女虽说能干,可奴才就是奴才,真和妃嫔们对上,哪里能做得了主?

后宅手段杀人不见血。想想睿王府里没了的那好几个孩子,綦烨昭心里就堵的慌。他是断不能让缓缓和四宝有一丝危险的,思来想去许久,总觉得光靠林福顺只怕还压不住阵脚,非得他亲自宿在长乐宫,就不信有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却不知陆清浅一觉醒来听得他的打算,心中感动并没有,只觉得他是鬼上身。贵妃娘娘十分嫌弃的直白拒绝:“您可知道小孩儿一晚上要闹起来几回?几乎是隔一个时辰吃一回奶。您明儿可还要上朝?万一休息不好打起瞌睡来,光御史台就能把咱们一家三口喷到头皮疼。”

看她明晃晃的翻个白眼儿,綦烨昭表示十分委屈:“朕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个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