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低头看了她很久,叹了口气,忽然一只手从轻音后面环过来,把她带进怀里。
还是熟悉的气息,只不过多了点凉意,挨在冰凉的怀抱里,轻音一言不发地闭着嘴。
贺渊拨弄着她的小马尾:“白轻音,老子就是来找你的,你跟我装什么傻?”
轻音在他怀里吸了一口气,感觉凉到了嗓子眼的难受,嘟囔了一声:“对不起。”
光顾着外婆的时候,根本忘了她和贺渊的约定,在火车上想了起来。
他又不傻,在书店等不到她就会离开的。
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笨这么傻,一直跟到了这里。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贺渊知道了这个消息立马买了飞机票过来,站在没有暖意的火车站里等了六个小时,冻得小腿一下没有知觉,想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
“好歹我们还是男女朋友,你就什么事都瞒着我?”
贺渊还打算好好把女朋友教育一顿,轻音从他怀里抬起头,软软地看着他,看得贺渊心都化了。
半晌从她嘴里吐出一句话:“假的。”
什么是假的,当然男女朋友是假的。
贺渊把她抱得更紧,闷闷道:“保质期还没过,你就老老实实当女朋友吧。”
火车站外面风大,火车里开了空调不觉得,一出了大门,冷风一吹,轻音跟着抖了一下。
贺渊拉开外套的拉链,脱下来严严实实地把轻音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轻音推着不要:“你穿上啊,外面很冷。”贺渊身上只穿了件低领毛衣,手也是冰冷的。
贺渊虎着脸给她拉好衣服拉链,一个没注意,把轻音的胳膊也困在了外套里。
摸了摸下巴,贺渊还挺满意自己的杰作,拍了怕轻音的脑袋:“就这么走吧,暖和。”跟个胖嘟嘟的小企鹅似的。
贺渊的衣服对于轻音来说太多肥大,轻而易举地就把胳膊拯救出来,只不过贺渊的袖子太长,她的手只能缩在里面。
身上裹着两个棉袄,活生生胖了好几圈。
贺渊低头问她吃过了没有。
轻音点头,反问他是不是没有吃。
轻车熟路地领着贺渊到了一家快餐店,里面有面条炒饭等等。
轻音看着贺渊:“你先将就吃一顿,然后就回家。”
“将就什么?”贺渊一点不介意地坐下,点了一份最便宜的茄汁盖浇饭,给轻音点了杯热豆浆,老板现磨的。
热气腾腾的盖浇饭端上来,老板拿了两副筷子和勺子,贺渊舀了一勺茄子包饭递到轻音的嘴边。
“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轻音听话地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地嚼,然后把一勺饭吃下去。
朝贺渊点头:“好吃的。”
贺渊嘲笑:“饿了一路,吃什么不好吃?”说完又用勺子包了一小勺饭喂过去。
旁边一对中年夫妇笑意盎然地看过来。
轻音皱着眉推开,小声抗议:“你吃吧,我真的吃过了。”
贺渊不依不饶地递到她嘴边,一脸严肃地指责她:“白轻音同学,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浪费粮食?”
轻音无奈地吃了一勺子的茄子,鲜香四溢。
贺渊看着她嘴角边沾上的一点点茄子汁低头闷笑了声。
怕她嫌弃,自己用了另外一只勺子,从旁边舀了一勺饭塞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下肚。
吃不出来什么味儿,偏偏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甜。
最后轻音吃了三分之一的盖浇饭,贺渊见她真的吃不下去了,自己也放下了勺子,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轻音捧着热豆浆小口小口地喝,就听到贺渊跟她说话。
“带着路上喝,先回酒店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贺渊不清楚轻音平时的作息时间,但就是看不得她眼下的乌青。
轻音放下了杯子,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贺渊。
“我不住酒店,我要去我外婆家。”
贺渊没接她递过来的外套,还是沉着声不知道和谁置气一般:“我知道,但是先休息,明天我带你过去。”
轻音红着眼摇头:“真的不行,贺渊,我要去看我外婆,阿姨说外婆病得很严重,就快不行了。”
贺渊站起来,绕到轻音伸手,动作温柔地帮她穿好外套,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声音带着无奈。
“现在半夜十一点,你打算怎么过去?”
轻音认识外婆家的路,坐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到镇上,然后转大巴两个多小时到乡里,最后再步行一个钟头就能到了。
贺渊提醒她:“现在公交车也休息了,大巴也停了。”
轻音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我打车去。”书包里还剩下四百块钱,也许不够她回来的路费,但是看外婆要紧。
贺渊弯下腰,视线和轻音齐平,目光虔诚。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宝贝?”
轻音的眼眶还红着,疑惑地看着他。
贺渊笑着恐吓她:“刚刚在火车上被人贩子看上,上一回晚上在街边被小混混尾随,头一回,晚上推个自行车都能遇到我这样的混蛋,你自己不知道一个人出门有多危险吗?”
轻音知道,可是她没有办法。
恍惚看着贺渊,双眼朦胧间,只看到贺渊嘴角隐约的笑意,和平常不一样的温柔缱绻。
“我知道,可是我好想外婆。”
贺渊拍着她的脑袋,把桌上的豆浆塞回她手里。
“你听话,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去,要是你半夜回家出什么事情,外婆会更难过。”
饭钱是轻音付的,贺渊没拦着。
贺渊早就定好了酒店,领了两张房卡,给轻音开了门,把灯都打开,确认了一遍房间没有摄像头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就住在旁边,有事就打电话,床旁边就是座机,早点睡。”
贺渊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边,转身要走,被轻音拽住了毛衣袖子。
轻音把外套脱下来递到他手里,认真地保证道:“我现在钱不够,等我有钱了再把酒店的钱还给你。”
贺渊不喜欢她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还是点头,笑了笑:“好啊。”
轻音晚上睡得不踏实,酒店的房间没有钟表,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一点困意都没有,掀开床帘看了眼外面,白雪皑皑,天还是黑着的。
犹豫了好久,从抽屉里撕了张纸条,写了几行字放在电话旁边,回头看了两眼,背着书包准备开门离开。
贺渊不应该在这里。他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再多一点她都还不起。
开了门就是一阵扑鼻的豆浆的香味。
贺渊拎着手里的早点,肩膀上还有未消的雪,双眸沉沉地看着她。
“去哪?”
轻音执拗地仰头看他:“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今天礼拜一,你应该回去上课。”
贺渊二话没说把豆浆塞进她手里,牵着她另一只手往楼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