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救了我。”
陆离偏头看她,黑黝黝的眸子里神色认真:“我也觉得我不应该救你。”
没心没肺的女人。
轻音伸手点了点唇,看着他笑。
“我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牌子上写着消化内科。”
陆离脸色一僵,闪过片刻的心虚,没说话。
轻音站起来,扫了眼地上狼藉的水渍。
“我看你应该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已经来看望过了,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林轻音!”陆离在后面喊她。
轻音一转身就看到他已经坐直了身体,两手抓着毯子,眼底一片血红。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
这话问得直接,轻音皱着眉没回答。
陆离被她的沉默弄得不上不下,半晌,颓废地往后一倒。
“你怎么可能在意,你一直没心没肺,什么都瞒着我,”陆离直直地望向她的双眼。
“你明明在三江,为什么不找我。”
难怪他找遍了三江表演系的所有学生都没有发现林轻音这个名字,原来她在他后一年报了三江的文化管理专业。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轻音没有避开他的注视,相反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为什么要找你,分手是你提的,我答应了,再找你干什么,纠缠着求你复合吗?”
她眼里微弱的水光让陆离怔住,几乎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可当初明明就是她先抛弃他,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甚至那个男生还耀武扬威地找到了他。
让他不要再靠近林轻音,因为她不喜欢他了。
最后他负气提了分手,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镇定的语气让他认定是早有预谋。
等他冷静下来想找她问个清楚的时候,教室的那张桌椅空了下来。
她转学了,不知道转到哪儿,往办公室跑了不下几十次,班主任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愿意透露给他。
最后他考上了三江电影学院。
其实是可有可无的爱好,但她似乎很喜欢,两人曾经约好了一起报考。
开学那天他守在广场旁边的法梧前面,从白天等到晚上,等到报名截止。
她都没有出现。
一别就是六年多。
六年,何止是物是人非。
两个人或许早就变了。
往后仰着,手握拳放在毯子底下,语气异常镇静平和。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娱乐圈水太混,我会拜托朋友给你找一些合适的角色,打好基础才能一步一步往前走,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人,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陆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满意为她打算,却换来一声嘲笑。
“别人不怀好意?我至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互利互惠,你这么关心我,又是为什么?”
陆离说不上来话,看了她半天,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自甘堕落。”
——
晚上陆离就发起了烧,阿德在酒店里来回转悠,想掏手机打电话给医院,又怕动静太大被酒店蹲守的狗仔知道了。
受伤这事暂且没有被爆出来,看意思陆哥也不想给别人知道。
好端端的胃出血,在医院直接拔掉了针管,也是该!
但这话阿德不敢对陆离讲,只能围着房间绕圈。
“陆哥,要不我去楼下药店给你买点药?”
陆离半躺在床上,脸烧得一片红,嘴唇起了皮,嗓子也干得不像话。
“不用。”
也不知道和谁较着劲,阿德叹了口气,准备出去在客厅躺一会,这情况他晚上估计得在这守一夜了,以防出什么事。
临出门却被陆离叫住。
“这些,都扔出去。”
阿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桌上摆着的一个大玻璃罐,里面盛着满满一罐的纸星星。
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劣质又廉价。
可阿德知道陆离带着这个罐子好几年了,不管去哪拍戏,住哪都要带上。
他真的好奇,又一次忍不住问了。
陆离没回答他,但是第二天他就没再看到那个罐子,之后才发现被陆离锁紧了柜子里。
也就是这段时间才重新拿出来。
“真要扔?”阿德重复着问了一遍,怕万一事后后悔了,陆哥要找他麻烦。
陆离费力地咳嗽两声,没说话,只拿沉沉的目光看着他。
阿德硬着头皮把柜子上的玻璃罐子抱了起来,一边往门口走,还不忘和陆行打声招呼。
“陆哥,那我真拿走了啊!”
陆离的眼神放在别处,看都没看他一眼。
阿德知趣地替他关好门。
走到客厅,透过窗子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九点了,外面黑成一片,随手把玻璃管往客厅的垃圾桶一扔,阿德打了声哈欠就往沙发上一躺。
把浴巾当成毯子卷在身上。
困意来袭。
担心着屋里的陆离情况,阿德睡得不熟。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六月的天,夜里带着凉意,阿德却被冷汗惊醒,以为是酒店进了不要命的狗仔,揉了揉眼就要翻身坐起来。
却在黑暗中看到一个背对着他半蹲着的黑影,正在翻着垃圾桶。
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背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就着夜色,在那个人影转过身来的时候,阿德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