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九日,晚上七点十五分。

这是任芝凛忘记、段越池一生铭记的日子。

彼时的段越池刚刚遭受完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毒打,忍无可忍从家中逃出,跌跌撞撞穿过逼仄的旧城区,忽明忽暗的路灯衬得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异常瘆人。

就是在这样狼狈,混乱的时刻,他第一次得以窥见这个世上最令人向往、最想要占为己有的“东西”。

那是偷偷绕过家里司机的车,选择了一条离家最远的路来独自探险的任芝凛,还没有彻底将骨子里那些冷情基因贯彻到底的任芝凛。

十四岁的任芝凛。

任芝凛第一次来这种穷地方,以前她爸都不让司机老张开到这条路来,就算会经过也要绕路。但任芝凛自小就不是什么乖宝宝,她想要玩儿,没人拦得住。

这会儿她刚翻过两排低矮的围墙,没想到墙的里面比外面更黑一层,她再胆大,到了这一步,也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后知后觉知道怕了,踌躇了,可墙都翻了,难不成还原路返回?这不是她的作风!

只好面色不愉地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继续往里走。

段越池胳膊被打的生疼,借着昏暗灯光看得出已经青紫一片,还隐隐有血珠往外冒,他从裤兜里艰难的摸出纸巾,一遍又一遍擦拭方才在家被打掉在地的金丝眼镜,脸上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歇的够了,他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准备回到那个不像家的家。

刚站起来,就脚底打滑,段越池惯性后仰,马上要与地面来次亲密接触,他认命的闭上了眼。

一秒,两秒,三秒。

预想到的疼痛并未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柔软的怀抱,带着少女特有的芬香以及淡淡洗衣粉味道。

所有时间仿佛都停顿在了这一秒。

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可还没等他心里的钟声重新转动,少女便强行将他拽了起来。

“喂,你带我出去!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都翻了两堵墙了,还没找到回去的路,我不能再出不去了,不然我家人肯定要骂死我的!!你这个点出现在这儿肯定是这里的人吧!你赶紧带我出去,我跟你说我家里有的是钱,你只要好好带我出去我保准你——”

“?”

段越池眼镜还握在手里,另只耳朵的助听器也早被取下,本是怕被父亲打坏,可眼下她又站在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旁边,导致他现在是既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又听不清她讲话的具体意思,可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清楚的印在了脑海。

不过分娇嗔也不过分甜腻,只三分娇俏余七分肆意,像沁人心脾的冰镇汽水,浸润了整个夏天的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