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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书房。
窗幔低垂,房中光影幽暗,唯有一盆金丝炭火散发出微芒。
陈簌一袭朱砂长裙立在书案前,看着背对她的那个男人,朱唇噙起浅笑,认认真真地朝他福身行礼,“夫君,簌簌来了。”
宿润墨注视着墙壁上悬挂的舆图,“鬼狱占据着北部所有土地,面积倒是比中原还要辽阔广大。”
“辽阔有何用,我常听祖父提起,家乡荒僻而无人烟,土地贫瘠雪山纵横,莫说种田,就连放牧牛羊都十分困难。”陈簌上前,轻轻挽起衣袖,如同过去那般为宿润墨添香研墨,“那道纵横千里的城墙隔开了鬼狱与中原,鬼狱的百姓是被中原流放的罪民,此生不得踏进中原半步……可是那些罪民的后人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连他们也不许踏足中原?”
少女平心静气,语调里却藏着轻蔑讥讽。
宿润墨转身看她,她侧颜如玉秀美,敛去了平日里的温婉贤淑,描的是剑眉,举止之间透着利落英姿,仿佛从前那个陈簌只是一场凭空幻想出来的绮梦。
他在圈椅上落座,低眉敛目提笔蘸墨。
她研的墨极好,浓淡适宜,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都能恰到好处。
可今日他提起笔,面对空白宣纸,竟无从落笔。
他很清楚,眼前人并非他的妻子,而是鬼狱的细作。
记
从前的闺房情意只是她刻意制造出来的暧昧,正如他不可能爱上鬼狱的细作,陈簌,也绝无可能爱上大雍的国师。
许是猜到他的所思所想,陈簌笑语绵绵,“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妾身?是否会念在过往情意的份上,念在妾身怀有孩子的份上,给妾身一条生路呢?”
宿润墨慢慢放下毛笔。
和煦润朗的面庞宛如蒙着一层雾霾,他眉尖轻蹙地盯着陈簌,想不通她为何还能这般轻松自在,莫非是料定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