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把颜福瑞难住了,他记事的时候,丘山已经很老了,但师父一定不是川人,他不会讲当地的方言,也不喜吃辣,小时候,他倒是问过师父有亲戚没有,住在哪儿,丘山有口无心地回答:“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师父有没有什么可能跟家乡有关的特别的习惯,或者喜好?”
依稀记得,丘山出身于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因为难于出头,才兴起了以妖助己的邪念,他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有自己的师父门派,说不定还有同门,而这些,一定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比如某种口味,或者起居上的偏好。
但是颜福瑞实在是没印象,他问秦放:“怎么突然问起我师父啊,他过世很久了。”
“司藤不能精变,是丘山帮她精变的。
这一次,并不是司藤第一次中观音水的毒,很久之前,在青城,邵琰宽骗她喝下了观音水,但那一次她没事,为什么?”
是吗,还有这回事吗?
颜福瑞如听天书,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有丘山在。
他有自己的法子促成精变,观音水是用来对付妖怪的毒,有毒就会有解药。
所以我去找了马丘阳道长、张少华真人,能找的我都找了,他们不懂,说是有些门派会有不传的秘术法门。”
如果能够知道丘山从哪里来,哪怕让他追到当地去,丘山的门派、朋友、同门,总不会凭空消失的干净,总有蛛丝马迹,总有一些人揣着……他需要的秘密。
颜福瑞终于恍然:“你是想救司藤小姐?”
秦放没吭声,目光似乎落在远的看不到的地方,颜福瑞磕磕巴巴:“可是,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啊。”
秦放笑起来:“不,我一直知道她在哪。”
“在哪?”
“青城。”
第一次见颜福瑞时,他抱着个电锯跑的虎虎生风,秦放先还纳闷,后来才知道,颜福瑞的房子前头忽然长出了无数藤条,他又锯又砍,直到轰的一声,地面塌陷出一个洞来。
司藤带着他下了洞,发现了那个被火烧被铁链锁起被无数道符镇着的藤根。
第二天,那个藤根就不见了,他知道是司藤藏了起来,她连死都不放心别人挖的墓穴,对自己的藤根的藏处,更是三缄其口——但那个时候,她再藏,也只能藏到青城山。
狐死首丘,叶落归根,司藤既然归去,必然依根而栖。
秦放当着颜福瑞的面,点燃了八卦黄泥灯,笔直的焰头像死板而没有表情的脸,直到秦放从内兜里,掏出一截很短的显然已经燃过的藤枝——那是颜福瑞试灯时剩下的,骨碌碌滚在桌脚下,很久之后才被他发现。
颜福瑞看着秦放将藤枝凑向焰头:“秦放,这个我也试过的,当时是为了找白英。
不过有一脉焰头,一直是跟着藤枝走的,没法指向啊。”
秦放说:“那是你不会用。”
他将手里的藤枝残余抛了出去,那条带着火光的抛物线在半空中走了一程,微微颤动着,慢慢转了个方向。
那末梢迆逦着渐渐式微,遥遥指向了寂静无声的……青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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