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章—5

秦放眼睁睁看她继续前行,又看自己一身泥一身水的模样,肠子都悔青了,想着:就让她拉自己一下又怎么了,男人当然不好向女人示弱,但她是个妖怪啊,他就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修得十八般武艺,到她面前也是一招ko,何必死要面子呢。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吭哧吭哧往上爬,死要面子活受罪,前辈们真是一点都没骗他。

好不容易爬到顶上,却傻了眼。

起初,研究完颜福瑞画的图之后,他们自作聪明从另一面上山,就是希望不要在沈银灯她们惯常走得路上留下可察的痕迹,没想到犯了一个大错误。

这条路虽然也通往山顶,但是不通往那个洞,这边的山顶和那个洞之间,隔了十来米宽深不见底的……悬崖。

秦放泄气地一屁股坐到山石上:“我跳不过去。”

司藤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再然后走到一棵树下,双手环住树身,额头抵住树干,口唇翕动,喃喃说着什么。

秦放看着看着,忽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止那棵树,周围的树,还有藤蔓,都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着一个方向弯斜、抽长、延伸,几分钟的功夫,那十米悬崖之上,搭出了一座不到半米宽、由藤蔓和枝条杂错编织成的小桥,雨稍微大一些,小桥就四下晃动。

司藤回过头向秦放招手。

秦放傻眼了,结结巴巴说了句:“那个……司藤,这个不好开玩笑的……”

这一阵子,央波在做一块八仙过海的银版,匾额大小,每个人物都是立体透雕,过几个月,会有一个自治州的苗银工艺品大赛,听说前三名的作品还会送到北京展示,他是挺想琢磨出点用心的好作品的,临睡的时候,还在问沈银灯:“何仙姑的飘带,如果做出夸张的细长效果会不会更好,那样会显得腰身更纤细些,形象上会更漂亮。”

等了半天不见沈银灯回答,他翻了个身,撑起手臂看沈银灯:“刚熄灯就睡着了吗?”

沈银灯没有睡,点漆一样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央波和她对视了一会,问她:“你为什么要骗那些道长说你怀孕了?”

沈银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应该是在黑背山帮忙的工匠告诉央波的:“你知道了?”

又问:“你说什么了吗?”

央波摇摇头:“我对他说,阿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当作不知道,不要对外讲了吧。”

沈银灯心里一暖,她欠起身子,手臂环住央波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央波一时情动,身子都热起来了:“阿银,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

阿妈说,金阿尼寨有个巫医很灵验的,我们可以……”

话还没完,他已经察觉到沈银灯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着身体都硬邦邦的好像木头一样,她说:“太累了,休息吧。”

央波还想坚持,沈银灯定定看向他的眼睛,声音忽然说不出的柔和:“太累了,休息吧。”

浓重的困意渐渐袭来,眼皮沉的像是掀也掀不开,央波脑袋一歪,跌趴在沈银灯身上,沈银灯的眼睛里有一瞬间诡异的红光迸射,再然后,嫌恶地推开央波的身体,翻身坐了起来。

如果不是百年前被麻姑洞的掌门人伤的太重,至今也没有完全痊愈,谁要畏首畏尾地藏在道门,为了掩饰真相同莫名奇妙的男人卿卿我我?

人类中的雄性被冲动驱使的欲望太多,亲密的欢好已经让她极为反感,又得寸进尺要生什么孩子:妖是不能跟人生孩子的,除非为情牺牲,尽弃妖力化归肉胎——这种蠢到极致的事,有谁会做?

白素贞吗?

还不是生子之后永镇雷峰塔,再无出头之日。

不对不对,她想起什么,心里一个咯噔。

听苍鸿观主所说,司藤是生过孩子的,非但如此,她还曾经被镇杀过。

她是如何做到化归肉胎之后重新为妖,而且死而复生的呢?

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

不行,机关的设置要改,不能一上来就杀了她,得从她的嘴里问出这个法门来。

沈银灯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