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云城迎来了九月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乌云遮天蔽日,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摔打在地上,空气中都是灰尘和泥土的味道。
陈清雪寻着那波异常能量奔去,先到了离利泽斯公学不远的一条小巷里,能量波动一阵接不上一阵,她无法辨认确具体位置。
陈清雪在巷子里站定,释放出精神力,对部分异生生物来说,陈清雪强大又存粹的精神力是死亡威胁,却也是唐僧肉一样的存在,只要控制好剂量和攻击性,就是一枚硕大的诱饵。
异常能量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就缩了回去,像是刺探到危险的触须,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种突兀又磅礴的力量,陈清雪往巷子深处走,飞快地掠进了一处民宅,暴雨中枯草堆里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穿着校服,速度如豹,挥出一拳就将白衣白裤的男子打得翻撞在围墙上!
墙架上的花盆和兽笼噼里啪啦摔落下来砸在那人身上,鲜血从陶片和泥土中蔓延出来,痛苦愤怒的吼声和犬吠鸡叫声交织在一起,埋没在了雷雨声中,对方似乎被激怒了,怒吼着从泥堆里一跃而起!
嗜血性寄生种。并且已经被完全寄生。
这一类异生生物对血液的渴望无穷无尽,吸的血越多,就越强大。
该类寄生种和普通人有一样的外貌身形,寄生完整甚至能夺取宿主的大脑和记忆正常生活,这让嗜血性寄生种成为了人类最大的威胁之一。
陈清雪站在院墙上,掌中精神力凝成砍刀,在雨夜里发出柔亮莹白的光束,计泽城感知到了动静,扭头见是陈清雪,就暴喝了一声,“别插手!”
暴雨拍打在脸上,头疼欲裂,但计泽城却觉得非常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滚动中,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为疯狂刺激的时刻!
计泽城觉醒了。
陈清雪感受着从他身上溢出来不稳定但磅礴有力的异能能量,还有他赤红的双目,收回了武器,开始思考除了武力异能外,计泽城是否觉醒了异生能量感知能力。
如果是,那真是额外的惊喜了。
怪物直扑过来,计泽城又挥出了一拳,拳头蕴含了无限的力量,一拳下去对方的脑袋凹陷了一大块。
怪物张着五爪愤怒地嘶吼着没有意义的音节,彻底失去理智,只懂得厮杀和毁灭了。
计泽城比孙浩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哪怕他只是初步觉醒,尚未接受过专业训练,他体内蕴藏的能量也是非常强大可怖的。
虽然现在比不上陈清雪,但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异生生物的克星。
计泽城亦是浑身是血,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挥着拳头和嗜血兽搏斗,大雨磅礴,陈清雪听见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哭泣声从屋子里传来。
像是在喊什么人的名字。
陈清雪一怔,旋即从院墙上下来,穿过满是动物死尸的庭院,绕过走廊究就看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奶奶正老泪纵横地看着计泽城那边。
确切的是看被计泽城压着打的人。
老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手腕上裹着纱布,鲜血透出来晕开了一大片,脚边是摔碎了的瓷碗,血红色晕开了一大片。
雨还在下,晚风透心的凉,风雨飘摇。
被计泽城压着打的‘人’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战斗停止了,老人家身体晃了晃,嘴唇抖动,颤巍巍的,虽不似方才那般失声痛哭,但更沉重的哀绝崩溃和心死麻木从她佝偻得几乎要崩塌的身形中透露出来,让这个暴雨的夜晚格外沉闷。
哪怕经历过更残忍的画面,陈清雪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在旁边扶了踉跄的老人一把,跟在老人家身后往血泊里的那人走。
这个老人还活着,就说明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人,不会伤害她了。
计泽城看见一个老人家亦是一呆,看向拳头下奄奄一息的怪物,沉默着撒了手,起身站到了一边。
大雨冲刷了血液,露出男子过于惨白扭曲的脸,他身体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一面还想挣扎着起来厮杀,一面又缩着手缩着脸想缩去一边,眼里一只恶毒一只绝望,手朝老人抓去,却又挣扎不止,最后像野兽一样不断捶打着本来就已经血肉模糊的脑袋。
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语句,“妈——走,走……”
“汐献,汐献……”
老人想伸手碰了碰,没找到一片完好的地方,最后撑不住伏在男子身上嚎啕大哭,哀恸悲绝,生离,死别。
他已经被嗜血兽吃空了脑子,五脏六腑只剩下一个空壳,嗜血兽内核一散,他仅剩的微弱的一丝意识就有了个喘息的空间,那只还完好的眼睛看向陈清雪。
陈清雪在他眼里看到了希望和乞求,开口道,“我是一名人民解放军,您放心,我会安顿好你妈妈。”
那只眼里露出释然、抱歉还有感激,不成型的嘴唇蠕动着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挥着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彻底失去了生机。
尸体早已腐烂成空壳,失去寄生兽这层皮之后,迅速消散成灰尘泥土,只留下了浑浊的血迹,还有被血水染红的衣物,老人捧着衣服嚎啕大哭,“汐献—我的儿……汐洲—”
陈清雪看见衣服堆里有一个明黄的纸包,是一枚平安符。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雨夜,计泽城别开眼,朝陈清雪说,“他说救救他哥哥。”
救救我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顾汐洲……
陈清雪心头巨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又松开,老人肝肠寸断的哭声让那枚一直放在她衣兜里的平安符格外的滚烫沉重。
“刚才厮杀在一起,他受重创的时候也冲我喊过一次。”计泽城看着老人鲜血淋漓翻着口子的手腕,头一次觉得沉重和胸闷,闷声补充了一句。
雨渐渐变成了小雨,老人家哭不出了声,抱着一堆衣服呆呆坐着,陈清雪去屋檐角拿了把伞过来,给老人遮住。
哀莫大于心死,老人家麻木又迟钝地摇摇头,抱着地上的衣服,撑着地面踉跄着站起来,进了屋跌坐在椅子上,浑浊满是血丝的双目看着外面,空洞又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