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又要去扯皎月,皎月却往后躲去。肖瑾抓了个空,脸色更加不好看。这世上,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拒绝他。
“过来。”肖瑾眯起眼,舔了舔唇角她留下的血丝,神情更显阴郁。
皎月扯起屏风上的衣衫,也顾不得身上还未擦干,随意地将自己裹了起来,非但没有听话走到他身边,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肖瑾被激怒,皎月却一点也不怕他。
这个男人,将她视为禁·脔,视为私有之物,今天,她就要让他知道,她并非他可以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物。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肖瑾面色暗沉地坐到一边的矮塌上,目光如炬,丝毫不给皎月拒绝的余地。
皎月草草披着衣衫,头发随意地挽作发髻垂在脑后,显示出几分难得一见的慵懒与从容。她定立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肖瑾,脸上的神情从困惑到嘲讽,最终还是嗤笑出声。
“我不知道您在哪受了气,按理说,您于我有救命之恩,您要拿我出气,我也不该躲,我不过是个玩意罢了,您便是今日将我送了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皎月扯了扯肩头滑落的衣领,遮住了胸口风光,一改平日的乖巧妩媚,目中满是清冷不屑:“父亲在世时曾教导我,人固有一死,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端看各人的抉择罢了。柳家败落,我如蝼蚁,为了求生,委身于你,在您眼中,我恐怕还不如那供人取乐的伎子。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认。”
皎月惨然一笑,忽的松开拽着衣领的手,柔顺的衣衫便翩然而落,露出少女绝美的酮·体,她迈着长腿朝他走去,在肖瑾一动不动的目光中,横坐于他身上。
“三爷。”她温热地气息喷在他脸上,柔软的唇亲吻着他的耳尖,“想要妾身怎么伺候您了?是这样?还是这样?”
她真如伎子般讨好他,原本明亮的眼睛少了光芒,鲜活的笑容没了,只剩下面具般妩媚的笑。肖瑾的心却突然像是掉进了冰窟,一瞬间冻结。
他要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她。
茅草屋里,金大娘陪着柳隽等皎月归来,一面碎碎念地安慰着他:“你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我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娘子了,燕王不会为难她的,你放心吧……”
柳隽不说话,心里却不由嗤笑,你在这北关,见过几个好看的小娘子?但是就算是在繁华的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姐姐更好看的女子了。
柳隽小时候,偷听过几个嬷嬷说八卦,几人说起庶姐早逝的生母,本是江南一富商之女,生的美艳多情,偏偏命运多舛。父母早逝后,被无良的叔父送给年过古稀的上官做妾。
那姨娘也是个刚烈的,得知此事后带着贴身丫鬟便逃出家门。那年父亲恰好回乡省亲,救下主仆二人。父亲本性刻板,家中并无妾室之流,却在见过庶姐生母之后,头一次破例,将人接入府中,纳为良妾。由此可见,那姨娘该是生得多么娇艳,竟能让古板的父亲也动了春心。可惜的是,姨娘命苦,因生庶姐难产,不日离世。
从回忆中回神,柳隽再度焦虑起来。燕王纨绔之名早就传遍京城,但是好在与之齐名的还有他怜香惜玉的“美名”。他一向自诩花中君子,最爱寻美,寻了美人,也不行那强迫凌弱之事,只是喜欢绘画,将美人入画,日日欣赏,这才是他最爱做的事。可是即便如此,柳隽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万一那燕王是装出来的伪君子呢?万一他见了姐姐,失了控呢?
百般愁绪,千般焦虑,万般担忧,柳小郎真真是恨不得立即就冲去将军府,将姐姐带出来。就在他快坐不住的时候,屋外忽的传来马蹄声。柳隽立即紧张地站了起来。是姐姐回来了?还是……张千户又来了?!
柳隽急匆匆地冲出门去,却见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两匹雪白无瑕的骏马驾着一辆华美的车架,另有一列精壮侍卫紧随其后。
“诸位有何贵干?”柳隽紧张地开口。他的话音刚落,马车里便传来动静,骑在马上的黑衣男子迅速下马,走到马车前,方才冷峻的脸上此时已经扬起温柔笑意:“着什么急,人又不会跑了。”
“隽儿!”马车里传来熟悉的娇音,柳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便看到黑衣男子掀起帘子,姐姐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姐姐!”柳隽激动地上前,黑衣男子却快他一步,握着少女娇软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下来。
“……”柳隽看着姐姐依赖又娇羞地靠在黑衣男子的怀里,柳隽心中真是有一万个为什么,偏偏此时又无法问出口。皎月一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定是误会了。皎月忙从肖瑾怀中退出,上前拉住柳隽的手,示意他向肖瑾行礼。
“何必客气。”肖瑾忙扶着姐弟二人起身,皎月羞涩一笑,温柔地向柳隽解释:“这位侯大人,是兄长的旧交,他愿带我们离开此地。”
在来的路上,肖瑾将自己编造的身份告诉了皎月,只道他姓侯,名博雅,是卫国公府的三少爷。皎月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肖瑾生母便出自卫国公府,他是随了母姓,借了不知道哪个表兄弟的身份呢!
柳隽听到皎月的话,圆圆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他们是当今圣上钦定的犯人,怎么可能说放就放?肖瑾不便在此时言明,便示意柳隽进屋再说。
柳隽忙将人请进屋里。肖瑾一走进屋里,眉头顿时一皱。这破败的茅草屋,便是她栖身之地?她这样的娇娇人儿,本该住金屋、配美玉,都是因他……肖瑾又是内疚又是心疼,皎月却对他浅浅一笑,捏着他的手心安抚:“能有片瓦遮身,我和隽儿已经心满意足啦。”
她越是这样,肖瑾就越是心疼。肖瑾看着姐弟俩,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待回京后,一定要好好安置他们。“别的你们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好一切。”肖瑾不愿多说什么,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此时,他还不方便暴露身份。
皎月听到他这么说,已经满是欢喜,柳隽脸上却还是有着怀疑。这小子,年纪小小,倒是谨慎。肖瑾又想到,正是他一路护着那小娇人儿,哪怕年纪小,也是个不缺胆识和魄力的,这么一想,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放心吧,大人会带我们回京城的。”皎月对着柳隽眨了眨眼,柳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困惑,也露出欣喜模样。
肖瑾便让他们收拾行李,跟他离开。哪里有什么可收拾的呢?不过两身旧衣,不拿也罢。皎月姐弟,便这样空着手,上了马车。离去前,皎月和柳隽一同向躲在屋外的金大娘道谢,金大娘连连摆手:“你们姐弟是有大造化的,我老婆子可没做什么,珍重吧……”
金大娘识趣地没在此时携恩以报,她知道,有些恩情,不说出来,才值钱。这妮子不过去了一趟燕王府,便脱了流放的罪名,带着弟弟要去那远在天边的京城了!这个泼辣的北关老妇,所能想到的最大的造化,不过是去给燕王做个侍妾,她哪能想到,皎月的野心,却是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皎月与柳隽一同被肖瑾带回了将军府,明日,二人便也将跟随钦差的队伍一同返京。肖瑾这番动作,当然瞒不住燕王。得知皇兄不仅将美人带走,还把美人的弟弟一起带走,燕王那叫一个捶胸顿足。若是皇兄只是玩一玩,他说不定还有机会一赏芳容,偏偏皇兄如此认真,细心安顿,只怕这位,造化不会比宫里那位德妃娘娘低!
因为肖瑾急着返京,所以一路上队伍好似行军,紧赶慢赶,其他人都还好,皎月这幅身子娇弱,坐在马车里日夜颠簸,几乎都快散了架子。肖瑾心疼,有心放慢行程,但是他必须赶紧回到京城。他借口思悼太后,闭关两月,臣子们便是心有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超过两个月,那帮老臣怕是要闹起来见皇帝了。
为此,肖瑾只能命人将马车布置得舒适些,到了驿站便命人准备热水,让皎月泡澡休息,饶是如此,皎月还是病倒了。
“如何?”肖瑾紧张地看着随行的太医,太医不知肖瑾真实身份,但是见一路上燕王对此人恭敬有加,他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是以太医态度格外端正:“这位姑娘本就底子弱,加之疲劳赶路,这才引发的病症,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休养,切莫再过劳累。”
也就是说,剩下的五六天路程,皎月是不可能再这样疲惫行路了。“我陪姐姐在此休养。”柳隽当即出声,就算再着急返京,他也不会拿姐姐的身体开玩笑。
肖瑾皱眉,但是却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好在此地已经离京不远,他快马加鞭返回京城,就留下卫队待她痊愈后再返京也不迟。这么想着,肖瑾便对着柳隽点了点头:“我会派人照看你们姐弟,待娇娘恢复,再护送你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