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赵奇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只琢磨着一个问题,赵奇和这个姓肖的女人是什么关系!是他在外边找的那个女人么?为了求证这个问题,冬阳翻看了肖老师的手机。现在是八月三十号星期五下午四点半不到,距离她趴在旅馆的桌子上睡着已经过去整整一个礼拜,暖阳的头七也过了。从暖阳出事到现在,赵奇和肖老师只联系了这一次。在那之前,俩人基本上保持着三四天一通电话的频率,赵奇还经常给肖老师发微信,不过都是一些寻常问候,肖老师也不是每一次都回,还真看不出什么来。这事儿没弄明白,冬阳倒是从肖老师跟其他人零零碎碎的聊天记录里面拼凑出一些重要信息来。肖老师本名叫肖莹,她的亲戚朋友都叫她莹莹,同事和关系一般的人都习惯叫她小肖或者小肖老师。她去年师范学校毕业,外聘到安定县一中任教,教高一语文。因为没什么工作经验,再加上性格太软,根本管不住学生,学校便决定今年不让她跟高二而是回高一再适应一年。肖莹的老家在h省省会下面的农村,距离安定县不算近,坐火车要五个多小时呢。她在安定县没有亲戚,和同事关系也都一般般,一个人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独来独往,工作的头半年还经常跟大学同学联系,后来也不怎么联系了。一个小姑娘背井离家在外工作有多不容易冬阳自然知道,她自己也一直是一个人在外边打拼。她坚韧,在逆境里愈发成熟干练,显然肖老师不是这样。肖莹没有适应好由学生到社会人的转变,心理和环境的巨大落差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怕家人担心,工作和生活上的不如意她从不与家人说,同学们也都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身边更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烦闷无法纾解,一来二去,肖莹竟得了抑郁症。情况应该还不算太严重,她还知道主动寻求医生的帮助,最近一段时间联系最多的就是一位心理医生。全都翻完,手机都翻没电了。冬阳又四处翻找充电器,刚找到,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位马老师。电话接起,马老师火急火燎的说道:“小肖老师啊,学生名单我给你发到手机上了,方便你明天接新生。前十一个是考上来的,后边儿那三十多个分不够钱凑的,安排座位的时候你把考上来的都排在前边儿。接完新生就要军训,往年都是半个月,去年你也看着了吧,有些孩子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恐怕受不住,你多准备点儿水清凉油什么的,看着不对劲儿的赶紧叫下来歇着,千万别出事儿,出事儿你可赔不起。还有啊……”马老师是真能说,一口气儿说完,又没给人说话的机会便挂了电话。冬阳脑袋疼的要炸了。这个肖老师和赵奇什么关系还没弄明白,自己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又要用肖莹的身份当老师带孩子,喘口气儿消化现实的时间都没有。坐下来想了一会儿,冬阳决定事儿一件一件的办,一定要稳住阵脚。她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去小旅店,自己魂儿上肖老师的身,她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体哪儿去了。安定县不是一个特别繁华的县城,不过地儿还挺大,再加上冬阳对这里并不十分熟悉,找到小旅馆都晚上七点多了。这家小旅馆跟普通的小旅馆不大一样,前身是部队设在县城的招待所,让前来探亲的军属有个落脚的地方。后来招待所私有化,变成小旅馆,军人军属和普通老百姓都能住,不过军人军属有一些优惠。刚走到小旅馆门口还没进去就被迎面一二三十岁戴着眼镜的男人拉住。这男人长得很一般,眼睛倍儿小,颧骨倍儿高,笑起来看着挺正常就是让人特不舒服。“小肖老师,明儿就开学了不好好在家休息出来干什么啊?”男人拉着她的胳膊笑呵呵问道。冬阳蹙眉,想甩开男人的手,却不想被抓的更紧。“干嘛这么看我?不认识了?我是咱们学校物理化学实验室的管理员小刘啊,上学期期末的职工总结大会上咱不还挨着坐的吗”,男人解释道。肖莹的手机里面根本没有关于这个小刘的信息,应该不熟悉,不过既然是同事,那摆脱这人得讲点方法策略。做人得厚道一点儿,自己写完那本书溜了,怎么着也不能留给肖莹老师一堆烂摊子吧。冬阳尽量掩藏起自己厌恶的情绪回道:“刘老师啊,我这还有事儿要办呢,就先不跟您聊了。”“别您啊您的,咱又不是外人儿”,刘老师倍儿自来熟的说着,又抬头看看小旅馆,笑的更灿烂:“肖老师来旅馆办事儿啊?正好,旅馆的老板娘是我二姨,我陪你一块儿进去。”他都不等冬阳回答一声就拉着人往里面走,抓着她胳膊的手还不老实,冬阳心里倍儿膈应。要是再不给点儿反应就不是给肖老师留烂摊子了,是留下一个大坑,保不齐以后这个姓刘的会做出多过分的事儿呢。思及此,冬阳一改刚才的软和模样,绷起脸,正待挣脱刘老师的手警告他注意言行,旅馆里飘出一抹绿,先她一步出手,直接将刘老师的手掰开。“嘿,我说你这人眼镜儿白戴了吧,没瞅见人家姑娘不乐意跟你拉拉扯扯么”,穿着军装的男人用明明很粗犷却显得十分皮实的声音说道:“您这可够忙的哈,前儿我就见你领一个姑娘来住店,今儿又来,我怕您这小鸡子似的身子受不住啊。”男人很高,往那一站就特别慑人。刘老师外强中干,嘴上说男人污蔑他,却已经在往后挪步子。“肖老师,你别听他瞎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他就是瞎咧咧。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哈,你慢慢办事儿,慢慢办事儿……”刘老师落荒而逃,冬阳对那男人笑了笑:“谢谢你啊,我今儿真有事儿要办,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算作感谢。”说完,冬阳就要走,男人伸出胳膊拦住她。“感情你这顿饭就全靠缘分了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男人的年纪看着不多大,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上尉军衔,正连级别的。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部队待久了,倍儿油。人家也许根本不在意那一顿饭,就是想跟她贫一下子。冬阳也不忸怩,笑着回道:“那成,咱留个姓名电话,回头儿我给你打电话咱们再商量吃饭的事儿。”男人叫严厉,跟他那方正的长相和粗粝的声音还挺搭。留好电话,冬阳进旅馆问事儿,严厉就站在旅馆的玻璃门外边儿蹙眉看着她的背影,嘴里还念叨着:“是这姑娘吗?性格不大对啊!别不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