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铁皮火车呜啦啦驶过来,是这个年代具有的时代特征。
钱宝丽赶忙从大棉衣里退出,拿上行李准备等火车一停下就开始上车了。
从前听说这年头赶火车是个体力活,她还不信,现在赶火车的场面就在眼前,钱宝丽却不得不信了,毕竟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印象深刻。
当火车来到的那一刻,月台上安静的人群瞬间就喧闹起来,大家纷纷朝边上涌动,要不是有车站人员在一旁注意警告,说不定在此期间一个小心就有人被挤下月台摔进下方的铁轨里。
人潮中,卫斯年一面死死拉住钱宝丽的手,防止两人被冲散,一面看顾着地上他们的行李。
等到火车停下,人群立马沸腾起来,挤着抢着上火车,甚至有人扒开车窗户直接爬进去,像后世那种在车门边排队文明检票什么的场景根本没出现。
钱宝丽待在卫斯年的安全范围内,目瞪口呆地看着传说中的赶火车画面在眼前上演,突然觉得之后没多久上头发布全民计划生育的国策果然是正确的。
人太多了真不好!
赶火车的人们十分凶猛,但卫斯年也不好惹,以一己之力在汹涌的人潮中开辟出一条路出来,首先将钱宝丽安生地送上车门。
钱宝丽这时也不完全是废的全让卫斯年出力,她上车的时候顺手还提了两手的东西,能带一点是一点。
剩下的则是等她挤上车,快速找到他们的座位之后,卫斯年在车外通过对应位置的车窗,将行李一包包地递上去,最后他人再上车将行李尽快安置好,以免晚了没地方放。
等到全部忙完弄妥当,钱宝丽不禁在大冬天里出了一头汗。
趁着她坐在座位上喘着气歇息的空档,卫斯年又迅速拿出两人随身带的水壶跑去打了满满一壶热水回来。
“先抱着暖暖,等温了再喝。”卫斯年嘱咐着,同时手上也不停下,紧接着利落地将装吃食的包裹找了出来,放在他们座位中间的小桌子上。
待一切安置好,他才坐下歇一歇。
钱宝丽一手热水壶,一手零嘴儿,再看看车厢里来来往往仍在着急忙慌找座位、安置行李的其他乘客,深刻觉得还是自家男人厉害。
有卫斯年在,她省事多了。
但是卫斯年有点不满意,观察过车厢环境后直皱眉,低声说,“硬座车厢有点乱,可惜卧铺的票卖完了没弄来,你暂时忍上一忍,等车开了,我再去看看能不能跟人换换……”
后面的话没再说,因为他们旁边的座位有人过来坐了。
钱宝丽知道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不用麻烦,这样就好。”不然还要搬来搬去的。
并且卧铺车厢坐的人一般都是干部级别,人家的待遇如此,怎么可能愿意换到硬座车厢来,即便答应了,估计他们这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何苦来哉。
只要这里不是特别的乱糟糟,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承受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有点难。
因为硬座车厢的环境之后实在是太糟糕了!
起初还好,由于乘务员提前打扫过一遍,两边车窗开着也通了风,即使上车那会儿乱嚷嚷的,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然而随后的发展就有点让人无奈至极。
车开了后,乘务员过来叫他们把车窗关严实,然后没过多久,人挤人的车厢里就渐渐地热了起来,开始有人脱棉袄脱鞋子甚至是抠脚,弄得车厢里的空气浑浊不堪,憋闷缺氧就不说了,光是那个味儿啊,可想而知。
“现在不是冬天吗……”钱宝丽掩住口鼻嘟囔道。
她光以为夏天的绿皮车厢有味道,没想到冬天里也很不好受。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硬着头皮忍一忍也能过去,但关键是车厢里还特别的吵,周围人说话声音很大,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大人的骂骂咧咧、老人家的咳嗽吐痰声……各种声响交织成一道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魔音。
魔音入耳,钱宝丽缩了缩脖子,真想把耳朵也捂住。
卫斯年倒是挺想替她捂着,但这里不比月台那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能做太过亲密的举动。
不过他随后翻了翻他们座位下塞的包裹,从中拉出两条围巾出来,还是同色的情侣套。
这是之前钱宝丽猫冬时心血来潮编织出来的,用的线还是从她的小空间里扒拉出来的囤货,之后戴过两次就忘到一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卫斯年塞进了行李包中。
浅蓝色的围巾拿出来,其中一条纤细的被卫斯年三两下裹在钱宝丽脖子上,正好将她的嘴巴脖子包住,勉强能抵挡一下车厢气味的侵袭。
然后,卫斯年自己也裹上了另一条粗一些的,想必他自己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气味也不是没有反应。
好吧,他们两个现在就是同一车上的难夫难妻,谁也别想笑话谁。
不管感受如何,火车在慢行中咣当咣当地走着,距离那个小县城越来越远,朝北方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