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什么眼力!大富之家养出来的姑娘,气度能和寻常殷实小家一样吗?”
穆典可倒不觉得是那王植傻。
常素衣一心钻研药理,少有对外事务。听她语气,与宏济堂那位姓常掌事并不相熟,何以早久前的蛛丝马迹会将她的身份往那处引呢?
穆典可心中已有定论:怕是常纪海已观察王植许久了。知道孙女不善伪装,连暴露之后该拥有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都替她布置好了——既不至于让那王植在巨大的震惊下行不由心,又能明白地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差距。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没让苦菜花说出常素衣的真实身份,不然就弄巧成拙了。
“……说举家搬迁也不算骗人,确是他老母生病,为凑药钱卖掉了祖屋。母子俩无处去,我找人假扮好心人,暂且收留了他们。”
苦菜花伸出两根手指头,摇了摇,“花了我整二百文呢。”
“小财迷!”穆典可对苦菜花办事用心很满意,笑道,“给你记上了。”
“谢姑娘!”苦菜花笑得甜甜的。
穆典可向来大方,既认了这帐,届时到她手上的可就不止这区区两百文了,看来这一趟跑得还挺值。
“我就跟他说呀,既然跟你相好的姑娘家中就是行医的,为何不向她求助呢?结果那个一根筋说什么‘男儿在世,应该靠自己双手换取衣食,孝养双亲。再没本事,也不能仗着有相悦之心就向女子索取,这是侮辱人。’——怕是脑子坏了吧?”
“为何与素衣写信断情呢?”穆典可沉吟道,“家中光景不好,他却没有能耐志气改变么?”
苦菜花又露出那副惨不忍睹的表情,“要不是你不让,我都想叫阿雪打他了——太窝囊了!本事就更没有了,我看就会演个影子戏。”
“影子戏演好了也是本事。”穆典可道,“不要这样说人。”
苦菜花不情不愿“噢”了一声,接着道,“后来我就给他支招呀,既然是殷足人家的小姐,将来嫁女,嫁妆总少不了吧?不幸万一岳家吝啬,还可学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当垆卖酒,体面人家受不得磕碜,总该接济一二,不会真让自个儿闺女受苦。他却说怕她被娘家人看不起——”
说到这,苦菜花也似感动,叹了口气,“也算有几分真心跟骨气。他那老母病了有些日了,家贫难医。他又是个孝子,到处求人遭白眼,日子难过得很。居然还扛得住诱惑。”
受兰花俏熏陶,苦菜花看天下间男人泰半都是王八蛋,不是虚伪好色,就是薄情寡义,十分难得作出如此评断。
此时天已全黑,朦胧里梧桐照影,倒是月色甚好。
穆典可唤小叶点了一个灯笼,带上苦菜花和梅陇雪两个,一行四人往柳院去了。
常素衣果然不睡,巴巴地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