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越不是没有能力,但他有的是守成之才,而非治乱之才。所以常纪海才会将他放到滁州这样一个安稳平顺的地方,不求大功,但求无过,以立德为主,慢慢积攒怀仁堂的口碑与底蕴。
然而常纪海也没有料算到,几十年后滁州城会发生一场百年难遇的大瘟灾。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子会将一个颇具争议的明宫女子带进怀仁堂,招来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蒋越历事太少,遇事难免会乱阵脚,好在他律己严格,惕励自省,是个极易认识到自身错误的人。情绪短暂崩溃之后,立马振作起来,对自己的失职力行弥补之能。
各房各院的掌事、大小管事,皆被派往各自的位置。该救火的救火,该救人的救人,怀仁堂在经历最初的惊慌混乱之后,渐地秩序稳定下来。
然而火势仍是难以遏制。
距离东药库不足百丈的冬养苑,已是半数房屋都陷在火海里。巨大火舌宛如匍匐蜿蜒在房屋上的红色火龙,随风旋转着方向,吞没壮大,所过处只剩下一片焦黑残迹。
屋顶上的莲花瓦当不耐高温炙烤,发出噼啪炸裂的声响,如炸豆子一半弹飞,落下伤人。
有房屋中央的梁柱榫接点被烧断,数根大梁一同砸落,屋瓦冰雹般哗啦哗啦往下掉,更兼有椽子,吻兽,悬鱼等构件一股脑地砸下。
高空坠物,力道何其之猛,当即就闻得惨叫声一片。
蒋越带人在外围泼水,然而火势太大,泼水成烟。扔进去的水囊一个接一个地炸开,倒是让火势缓了一些,却也只能缓得一时,不能完全扑灭。
屋苑内哭喊声一片,人们连滚带爬的往外逃。摔倒,踩伤的又不知几何数,简直一片人间惨相。
李哲性子急,见泼水不管用,直接扔了水带,跟着护卫们冲进去救人了。也不管是男是女,见人就抓,出来时肩上一个,手提一个,腋下还夹着一个,一到安全地方就将人甩手扔地上了,冲回去再救人。唬的蒋凡连忙叫住他:“阿哲,都是重患病人,摔不得。”
李哲才管不了这么多,都这时候了,能多救一个算一个。有筋有骨的人,又不是琉璃瓶子,难不成还要小心拿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