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判教

“我能不能活着出去,不劳阁下费心。”沈轻灵笑着喝完碗里的热水,说:“但阁下若是愿意行个方便,其实我能让阁下在离开之后……过得更好。”

男人握着书的手一僵,背缓缓佝偻。

“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想离开的?”他阴着脸问道。

从进院子到坐在这里用饭,男人自问并没有表露过任何容易被猜测的情绪,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一开始就精准地握住了他的内心,将他拿捏在手。

既然她能看出来,是不是其他人也能?

越想,男人心里就越是惶恐,由惶恐催生的杀戮之心也越发旺盛。

沈轻灵对他所表露的杀意丝毫不在意,只转着面前的碗,温声解释:“看一个人想不想逃离,其实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窥探到一二,更别说,你的手腕上还有明显的厚茧。”

闻言,男人垂眸去看自己的腕间。

那里的确有着一团深色的茧。

“我起身时,你本想自己滚动轮椅,但你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所以你改为让那个小丫头推你,好让我摸不清你平时的行动方式。”

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后,你看的书是前朝榜眼在弥留之际所写的梦中赋,所书所想无不是畅快而潇洒的广袤天地,巧的是,我也曾有幸品读。”

书的纸张被反复磋磨,显然是看过很多遍。能如此喜爱梦中赋的人,断不会甘心因双腿之残疾而囿居乡野。

在沈轻灵讲话时,小丫头嘎巴嘎巴地蹲在一角啃着糖。她不太懂大人怎么突然都板着个脸了,自顾自地嚼了两口糖之后,又大口大口地喝着粥,满脸欢喜。

“我本是缙云县县令之子,纪风尧。”男人突然说起了自己的身份,“三年前,缙云出现瘟疫,中这全身溃烂,而我得神医搭救,侥幸留了一条命,但因此失去了双腿。”

在纪风尧的故事里,缙云县落成现在这样模样,全因为那一场瘟疫。自那之后,县里的人大多都避走他乡,留下来的则闭门不出,咸少与邻里打交道。

至于纪风尧的父亲,也死在了瘟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