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县舞娘案。
小小的钟离县在巫蛊之案中是那么地不起眼,可通过钟离县令与吏部官员的贿赂案一查,大理寺的众官吏发现,这地方居然比扬州养瘦马还要夸张,短短半年,就往外送了六十余位舞娘。
最关键是,这些舞娘并不具备什么其他目的,单纯是钟离县令拿来与其他京官联络联络感情的而已。
等到仔细审查之后,大理寺在钟离县令身上查出了诸如行贿、强霸民女、强占农田等罪行,也因为他勾结京官,才顺藤摸瓜,查出了那些舞娘的来历。
也怪不得钟离县令不心疼这些舞娘,没用她们做什么大事,因为他得来就没费什么功夫,都是用人牙子从士绅家族里拐那些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子出来,药傻了之后,以色侍人。
巧的是,与钟离县令勾结的京官,是许嫣的亲弟弟许建邑。
更巧的是,许建邑在钟离县令手上是花真金白银买的舞娘,他买来可不是献给别人,是献给了被封为慧王的四皇子李裕。
不光如此,许建邑在外行走,用的都是沈曾的私印,留下了不可反驳的铁证。沈曾过于信任这个小舅子,到事发时,都没能明白,他为何可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现在,沈轻灵用许建与钟离县令的交易往来为筹码,换取了自己一年半载的安宁,也给沈曾一次大义灭亲的机会。
她倒是想再看一次,大难临头,夫妻分飞的场景。
“事情,还是朝着原定的方向前进了。”捏着汴京来的信,沈轻灵坐在怀安阁的屋顶上,瞭望北方,幽幽道:“柳修武这枚棋子被毁,李章你还有什么本事设局?”
然而就算巫蛊之案不起,沈轻灵也能用自己的手,将沈家拆开来,吞噬殆尽。
区别是,这回沈家只会没了沈曾一人。
哆哆嗦嗦坐在沈轻灵身边的映秀听不大懂,忙小声问道:“二娘子,咱们还是下去吧,这儿太高了,您小心脚下。”
初夏的风大但不冷,吹得沈轻灵的发丝飞了起来,袖袍鼓鼓,身边的映秀抖得也更厉害了。
“怕什么?你最近不是跟着毓香学了几招?怎的实用上,又哆嗦了。”沈轻灵扭身捏着她脸颊,“这里景色好,我看着心旷神怡,映秀要是害怕,就先下去吧。”
映秀两眼一瞪,鼓着脸说:“奴婢跟着毓秀学,那也不是学飞檐走壁呀,二娘子可不好逗我。”
看映秀怕成这样,沈轻灵也没有再在屋顶上久留,抱着她一边踏瓦飞身纵下,嘴里一边打趣道:“我可不是逗你,往后你要学着他们那些飞檐走壁,这样在我身边,才能有那么些自保的手段。这以后啊,你家娘子身边可凶险咯。”
“二娘子如此聪颖灵秀,将来的日子肯定平安顺遂,断不会出事。”映秀落了地,心里安稳多了,连忙躬身给沈轻灵整理衣摆,“邵二郎走前,同我们交代过,日后习武不能怠慢,奴婢听进去了,也会像邵二郎一样,保护二娘子。”
小丫头的声音铿锵有力,令沈轻灵心中无比熨帖。
两人回到沈家后,狄云立刻小跑着,过来送了许多从汴京寄来的精巧玩意儿,临到走时,狄云还嬉皮笑脸地向沈轻灵偷偷递了封密信。
信当然是薛玉写的。
沈轻灵与沈曾做交易的事,从未瞒着他,所以早在沈曾动手之前,薛玉就会先一步开始调查钟离舞女一案。
“笑成这样,你家大人是给你加俸禄了?”沈轻灵斜了狄云一眼,拆信阅览,“现如今你留在扬州,应该是闲的,不如来我府上做活,我给你再开一份工钱。”
狄云笑问:“敢问二娘子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他常来沈家走动,又借了狄丈的光,所以与沈轻灵的关系倒也还算亲近,言语间就少了几分客套,随便自然。
“晋原县令我记得也是狄姓,狄云可了解?”沈轻灵一目十行的同时,出声问狄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我手头有好几桩案子,你代我走一遭晋原如何?”
曾为寿王妃时,沈轻灵也喜欢玩弄这些佞臣,也因此惹了李彧的不快,给日后的忌惮埋下诸多伏笔。
现如今,沈轻灵不想再走一步犹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