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抬起头,还是没说话。
他知道,沈轻灵也知道,抢人的无非是李章的人。
不然,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去扬州府衙里面抢人?李章是受宠的皇子,任秉义就算是直臣,那也不可能正面与他对着干。
“阿玉。”沈轻灵回头看了眼薛玉,“你们拉我进这个局的时候,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吗?”
坐在位子上的薛玉,犹如一只不小心落水的长毛狗,眼神湿漉漉的,委屈又可怜。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沈轻灵带入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所以他现在后悔了。
然而沈轻灵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起码我自己是想过的。我知道契丹人能在中原扎根,并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功劳,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走狗与利欲熏心者。”
在北境的那些年,沈轻灵不止一次问过李彧。
为什么契丹人那么难打?
为什么每一次他们都能如那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李彧没说话,说话的是那个军师胡获。
他舞着那鹅毛扇,拈着嘴上的两撇胡子,阴笑道:“寿王妃,并不是契丹难打,也不是燕云十六州难收复,是因为人心难平。朝廷每年拨六千万两白银给北境驱虏,若真打没了契丹,北凉王府的地位还能如旧吗?往来军需供给还需要吗?沿途加急哨站还需要吗?那六千万两的白银还能再入兜吗?”
当时李彧只是不咸不淡地呵斥了胡获一句慎言。
其实胡获没讲完的是——
契丹真被打没了,燕云十六州真被收回了,那下一个被拨六千万两白银指向的是谁?北凉王府上上下下的谋士幕僚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害怕鸟尽弓藏,哪怕只是些微的可能。
所以北境大捷之后,李彧回到长安不久,宫中就爆发了巫蛊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