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天星帮主(二)

二十三、天星帮主(二)叶天涯到此地步,哪敢有半分违拗?一叠声的道:“是,是!”小心翼翼的将药箱、虎撑交给胖瘦二人。胖瘦二人见这少年脸上充满惊惶和诧异的神色,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显是心中害怕之极,均感好笑,却也不再理他。另外两名汉子并未跟随齐堂主离去,提刀而立,一左一右,在一旁监视。胖子阿毛向二人笑嘻嘻的道:“王兄弟,马兄弟,两位辛苦了。原来今晚轮到你们‘飞豹堂’当值啊。适才打扰齐堂主喝酒,当真不好意思。”那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乐。左首之人摇头道:“怎能跟你们‘灵犬堂’的兄弟相比?到处寻消问息,游山玩水,何等逍遥快活?”阿毛嘻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啊?大伙儿还不都是为了帮主一般办事?再说,齐堂主的‘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和‘夺命金钱镖’绝技在咱们‘天星帮’算是数一数二了,那都是过硬本领。我们不过是在外面跑腿打杂的,哪敢跟‘飞豹堂’兄弟相比啊,哈哈。”言语间却掩不住得意之情。那人笑了笑,却不接话,转过头来,向叶天涯一努嘴,问道:“阿毛老兄,这小子到底甚么来头?胆子不小么,居然敢来咱们帮主她老人家歇驾之所?”阿毛笑道:“这位小老弟姓叶,本是泰和城郊附近村子里的农家子弟。今儿中午赶集之时误打误撞的见到那苑家父子,得到一些要紧线索。嘿嘿,至于其中具体情由么,事关重大,还得请帮主她老人家亲自问个明白的好。”言下之意自是说,除了帮主她老人家之外,你我这等帮中寻常的小脚色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另一人在旁默不作声,这时突然冷笑道:“他妈的,这一个月来,大伙儿从淮南总舵一直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鸟地方,甚么光武镇,泰和县,倪家村,城里城外,来来回回的也不知搜寻了多少遍啦。哼哼,结果呢,却是连苑家父子的人影也没见着。我听邱总管说了,金枪门、点苍派、十二连环坞也不比咱们‘天星帮’好多少。难道就凭这小子,便能捉到老狐狸么?”那瘦子邓十五接口笑道:“小马,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哥儿们,说话客气点,别吓坏了这位小朋友。哈哈!”这句话一出口,阿毛和王、马二人眼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黑夜中的叶天涯,见这郎中模样的后生一副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脓包模样,又懦弱,又滑稽,随即一齐哄笑。这四人却哪里知道,叶天涯看似茫然失措,实则是借着夜色悄悄地察看村子周遭形势。至于附近轻轻的脚步之声,以及暗处手执兵刃,来往巡逻的天星帮弟子,早已尽在他耳目之中。只是从各人言语间听不到吕远被掳的线索,心下颇感焦虑,暗想:“原来这些人都是‘天星帮’的弟子。阿毛和邓十五便是奉命留在城中的眼线。看这阵势,我是来到‘天星帮主’他老人家临时歇马的所在了。却不知是不是这伙人捉了小远?嗯,我是该继续假装下去,俟机出手,还是硬闯救人?”那四人哄笑声中,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个青衣劲装大汉打着火把,快步走近,大声道:“帮主有令,速将这小子带到倪府。阿毛,邓十五,你们也一起过去。”胖瘦二人齐道:“是!”青衣大汉又道:“阿毛跟我先走一步,帮主有话问你。邓十五,你且带这少年去倪家大院等着。走罢!”举着火把,转身便行。胖子阿毛不敢多说,当即快步跟上。邓十五对叶天涯道:“小兄弟,跟我来!”不再理会王马二人,伸手过去,拉着叶天涯便走。行了短短百余步,已然穿过半座村子。叶天涯游目环顾,或墙角,或树后,或檐下,四下里影影绰绰的竟似有不少人影,只是黑暗之中,各人的面貌身形也看不清楚。两人来到村中一所大宅院前,远远便望见大门敞开,四名劲装大汉手执兵刃,分立两旁。叶天涯抬头望去,灯笼光下只见门首匾额写着“倪府”两个大字。那四名大汉待得二人走近,当中一人说道:“邓十五,齐堂主吩咐,先将这少年带到东厢房!”邓十五答应了,携着叶天涯之手走进院内。他二人刚刚转过照壁,便听到身后关门和闩门之声。跟着脚步声响,那四名劲装大汉一齐跟在邓叶二人身后。那是一座高墙大宅,东西跨院,左右厢房,气派非凡。叶天涯回思一路行来,整个村中屋舍更无一户及得上,心中暗自嘀咕:“这家定是此间大户。听适才那人之言,‘天星帮’的老巢似乎是在淮南一带。却不知他们口中那位‘帮主老人家’是临时租住在此,还是硬逼这里的主人让出房屋的。”院中灯火处处,甚是明亮,不少窗中也有灯光透出。邓十五片刻不敢停留,带同叶天涯穿堂过户,来到东厢院内。只见东北角一间大屋中透出光亮,窗纸上依稀有女子的身影移动。叶天涯回头一望,见那四名大汉并不跟着入内,分作两对,留在小院外围巡视把守。邓叶二人甫到东厢门外三五丈之距离,便听得屋中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说道:“帮主有令,邓十五在院中待命。请姓叶的小伙子进来!”邓十五忙即停步,躬身应道:“是。”在叶天涯背上一推,道:“参见帮主去!”他只道叶天涯定是战战兢兢,不敢入内,哪知这少年不待催促,头也不回的迈步便行,哪有丝毫惊慌之意?叶天涯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今夜为救小远,有进无退,前面纵然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他一闯。”那是一间极大的客厅。厅中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昼。叶天涯跨进门槛,一眼望去,吃了一惊,只见居中是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左右各有六位青衣女子,头挽双鬟,婢女打扮,都是执剑腰间,斜向上指。十二个女子分立两侧,一动不动。除此十二女之外,大厅中更无旁人。叶天涯见了这等阵仗,心中嘀咕:“好家伙!连贴身的属下也都是佩剑女子啊。这位‘天星帮主’倒是排场不小。却不知他究竟是何等人物?难道比‘金枪门’宋掌门、‘十二连环坞’欧阳总瓢把子还厉害不成?”又想:“这些女子背挺腰直,剑诀斜引,姿式一模一样,颇有法度,显然个个都身负武功,倒是不可小觑了。嗯,我还是继续装傻,以不变应万变的好。”想到这里,慢慢的上前几步,随即垂手站立,也自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绝不向众女瞧上一眼。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之中,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隔了片刻,只听得环佩玎珰,门帷掀开,内堂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衣少女来。向叶天涯斜睨一眼,说道:“小兄弟,你说自个儿是姓叶,对不对?”叶天涯见这少女身穿月白色罗衫,下身系着葱绿裙子,肤色微黑,却掩不了姿容秀美,风韵天生,一怔之下,忙道:“是,是。小人姓叶。”心中纳罕:“这姑娘是谁?怎地天星帮主派了个小姑娘来问话?”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跟阿毛和邓十五说今天中午见过苑侍郎父子,还能说出他父子的相貌。是也不是?”叶天涯道:“是啊。大姐,阿毛哥和十五哥说了,我只要跟着他俩来见一个人,便有五两银子的赏钱呢。你们的人不会说话不算数,想赖账吧?”红衣少女格格一笑,说道:“我们‘天星帮’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照你所说,你确是认得苑家父子,是也不是?”叶天涯点了点头,道:“那还用说?当然熟悉得紧……”忽觉自己说溜了嘴,忙道:“俺记性好得紧,只消看了任何人一眼,便记得清清楚楚,跟熟人一般。”那少女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束白纸,展了开来,问道:“你且看清楚,这画中之人,又是哪个熟人?”叶天涯凝目看时,见那白纸上并排画着两个少年,均是一张四方的国字脸蛋,剑眉斜飞,容貌英俊,长身玉立。红衣少女道:“小兄弟,照你看来,这画像中的二人,你可熟悉得紧哪?”叶天涯一眼认出画像右首之人便是苑良玉,左首的却从未见过,皱眉道:“我只认得右面的是苑家少爷。左面的是谁啊?我不认得!”红衣少女微微一笑,将画像交给一名执剑婢女,另行取出一束白纸,展了开来,又道:“你再认认,哪个是苑侍郎……也就是苑老爷?”这张白纸上却是两个中年儒士的画像。叶天涯又即指认出左首之人,便是自己的大仇人苑文正。那少女笑道:“这是我适才依着阿毛转述你之言,所绘的苑家父子画像。也不知与本人像是不像?”叶天涯连连点头,道:“啊,原来是你画的,还真是像,跟苑老爷父子一模一样呢。”那少女点头一笑,伸手入怀,掏了一锭银子出来,说道:“既然如此,这是赏钱,接住啦!”独荐拙作《天道剑影》,《江浪传奇》,早知江湖秋水多,何不谈笑看吴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