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球队的教练活像人人喊打的老鼠,全无教练的大气沉稳,哆哆嗦嗦地躲进无人路过的角落里,四下张望,手捧一只手机,乖乖地听训:“听说你们球队输了?”“……是的,您怎么知道?”教练胆战心惊。“别问我怎么知道。”男人懒洋洋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危险,“输了也不打紧,让你办的事儿,你办得如何?”“……”教练头皮发麻,小声地说,“没办成。”“……”那头好半天没说话,让人以为对方挂了手机。但是,首都球队的教练却不敢挂断,像对待祖宗一般地等候对方的命令。好久,那头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把钱还我卡上吧?”“能……能否宽限几天?……”首都球队的教练心头正在滴血:这要怎么还呀?都已存入银行,短期拿不出来了。“呵~你觉得呢?”首都球队的教练听罢,直想吐血,快速地思考良策,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我再帮您联系联系其他球队?……”幸亏他人脉不错,找几支将与北京球队比赛的其他球队教练们打声招呼,想来他们应该不介意帮个小忙吧?“……”那边似在考量,半晌才说,“好,只要找机会弄伤他,这笔买卖就算成交,这次的失败也就一笔勾销,不然……”那边传来两声可怕的笑声。“是,是,明白,明白!”首都球队的教练连连点头,胆子都快吓破了,十分懊悔当初为什么见钱眼开。那头“嗯”了一声,总算挂了手机。首都球队的教练瞪着手机,恨不得瞪朵花来。那头也心大:也不怕首都球队的教练告密——呵呵~尽管告密罢,指不定谁更吃亏呢!那头的男人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打定主意将首都球队的教练拉下马来,自己则隐于幕后,小心翼翼地筹划这一切。——这真是伟大而脑残的父爱啊!京茵体育场。身穿火红小短裙、手持红色花球的落彩依走在前面,一身运动球衣、胳膊配戴队长袖标的琅涛追在后面,二人穿着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意。琅涛却一点也不在意。仔细想想,这是他上学后,第一次和落彩依正式地约会——应该是约会吧?肯定是约会吧?绝对是约会吧?……琅涛心里琢磨:约会,约会,不能老这么一直走下去啊?要不要说些笑话呢?想到这里,琅涛张口便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呀!”“……”落彩依慢慢地走着,根本没回头。琅涛噘了噘嘴,干脆地小跑上前,和落彩依并排走着,开始漫天鬼扯:“你知道吗?我们队里个个是奇葩:吴泽君是大二学长,每次踢球都特别凶,但他为人很好,很关心学弟,还喜欢苹果;蒋必胜和我同届,长相猥琐,球技却出色,来头可大了,他是蒋武圣的弟弟!蒋武圣所在的球队是上届大足联赛的冠军;端木绿也和我是同届,但他个头最高,是整支球队里海拔最高的人,他是个呆萌,老是觉得自己存在感太低,其实并不,存在感最低的是应该贾嘉,贾嘉是后补;林若津是咱们队里的守门员,他……”琅涛滔滔不绝,却被落彩依的一句话给卡住了。落彩依说:“打住,我只认识你,不认得他们,你说得再多,我也记不住。”“呃……”琅涛挠了挠头,尴尬地转移话题,“……你说我要不要学个绝招?咱们队里,只有蒋必胜会耍球技,而且很好看——哦,抱歉,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他是个矮子,你看全队里倒数最二矮的人就是他啦!林若津,就是咱队里的守门员,他是最矮的球员,绰号‘林弱鸡’!你知道吗?吴泽君学长都不会球技,每次仗着身板好,强行撞人,我都替他担心,哪天他要是撞人不成反被撞……”吧啦吧啦,琅涛从谈球技又聊天全队球员。听着听着,落彩依噗嗤一笑,说道:“真好。”“……王思诚学长最会盯人,要是被他缠上,他肯定让对方无法行动!不过据他所说,大足联赛里最强盯人的是林清玉,你还记得鸟巢体育场遇见的那个谁……”琅涛说得正高兴呢,冷不防地听到落彩依来了这一句,眨了眨眼,“啊?”那样子,老傻老傻的。但却一点也没改变——琅涛依然那么喜欢足球。即便国足不受众人喜爱。“看到你这般跳脱,我便放心了。”落彩依敛起笑意,转过身去,原路返回,“咱们回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什、什么?”琅涛懵了:喂喂,约会啊!约会才一半就结束?为什么啊?……琅涛自我检讨: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要腰斩他的约会,实在太虐心了。检讨半天,琅涛也检不来个子丑寅卯,只好归纳于女神走累了。——也是,今天他们球队在球场上跑了近两个小时,啦啦队少女们也跳了近两小时,丝毫不比他们轻松。想到这里,琅涛连忙跟上去,又不死心地道:“要不要去石椅上休息一下?”“不必了。”落彩依拒绝得非常绝情。石椅、公园、河边等环境幽静的地方,最容易发生不可描述之事了。琅涛:“……”女神不配合,琅涛只好苦兮兮地跟随落彩依回找刘云他们。却不想,找到球队的他们又遇上了一群家长围观球员的神奇场景。“儿砸~你踢得不错啊!”一位男性家长观众伸手很想拍一拍端木绿的肩膀,却忽觉个子矮了,手够不着,于是那手便顺势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脑门,“没想到你居然踢足球,你不是说你想打篮球,就像姚明一样吗?”端木绿笑得可傻憨萌了,老实地回答:“原是报了篮球社,但他们社团满人了,他们便劝我说踢足球也可以,反正存在感也会变强的。”“儿砸~你真聪明!”那位男性家长观众恍然大悟,“回头我就把这事告诉邻居们去,下次你们还踢球,我就叫他们过来,大家一起给你们助威!”“谢谢爸爸!”端木绿高兴地说。一旁的蒋必胜欲言又止,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端木绿和他爸:端木绿是不是他爸从外头捡来的呀?就没人吐槽他爸矮他儿子两颗脑袋的高度吗?!真不科学!“这是我妈。”吴泽君站在一名女性家长观众的身旁,对所有的队友们简单介绍。所有的队友们愣了愣,齐口同声地道:“伯母好。”“你们也好。”那名女性家长观众穿着朴素,却落落大方,笑弯了眼,“我家小君平时多亏你们照顾了,下次再来看球赛,我一定给你们带些苹果尝一尝。”苹果?!所有的队友们嘴角抽了抽:敢情吴泽君爱吃苹果,皆受吴母影响?……吴泽君便扭地喊道:“妈——”“别喊了,只是一些苹果而已。”吴母打断了吴泽君的发言。吴泽君便抿了抿嘴,不出声了。所有的队友们面面相觑。“那边的,别聊了,集合了,集合了。”不远处,儒教练煞风景地吹着口哨喊回北京队的球员们,“想早点回家就赶紧来集合,咱们效率点,别浪费时间。”一群小伙子们脸都红了,急急忙忙地跑去集合了。鉴于有几个家长在旁看着,儒教练长话短说,要求道:“今天虽是周末,但你们不许松懈,不要以为休息日就不练习了——下个周末,仍是上午九点,你们将在‘东城球场’进行第二场区足球赛,而在那之前,我会突袭检查你们的训练成果,要是让我发现你们退步了,就别想首发上场的事了。”儒教练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一众球员们如临大敌,纷纷地保证道:“不会的,儒老师,我们都有好好练习,绝没懈怠!”作为队长,琅涛细心地问道:“儒老师,你要检查哪些啊?”儒教练眯了眯眼,回道:“老规矩,长跑、短跑、蛙跳、仰卧起坐、足球训练等一个不少,成绩最好的十一名球员将会首发。”哇——儒教练好狠!一众球员们好不哀怨,却又无可奈何。“解散!”儒教练吹声口哨,示意解散。一众球员们这才各找各妈,自由活动。琅涛本想再邀请落彩依散步,又被落彩依拒绝。琅涛郁闷,决定返校,兀自练球去。望着琅涛的背影,秦雨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落彩依,叹道:“你可真不争气。”落彩依瞅着秦思雨,一言不发,作势离开。是啊!一点看头也没,还以为能吃到狗粮……刘云扶了扶眼镜。这话他不敢明说——琅哥还没走远呢。挥了挥手,刘云对啦啦队少女们说:“我们也回吧。”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散场,等待下次区足球赛的到来。薛林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幼年时,薛林就很喜欢足球这项运动,可惜国内的足球水平根本不高,大家一提到足球,总是皱眉地骂着国足很烂,国脚很臭,什么中超经常打假球、有黑幕,什么恐韩,什么球员耍大牌的负面传闻不绝于耳。这对小薛林而言,不亚于一场电闪雷鸣的打击。为什么国足很弱呢?不知何时起,小薛林心想:既然国足很烂,如果守门员很强,那国足就算很烂,对方也没法破门,这样国足就不烂了。为了成为很优秀的守门员,小薛林每天进行大量的运动和练习,无数强劲的射门朝他扑面而来,但他一点也不怕,认真而努力地扑球,直至……真可怜啊!这孩子想法是好的,可是太拼命了,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儿?他还这么小,身体都没发育健全,骨骼稚嫩得很,长年扑球,造成他手腕……年迈医生心疼而惋惜的话语在小薛林的耳边回响。医生,医生,求求您,求求您,治好我的孩子吧!他不是残疾人!……我没说他是残疾人,我只是说如果不想他再受伤,伤成残疾,最好别让他练足球了,尤其是扑球——或许他不该找那些成年人练习的,毕竟成年人的脚力……不!我要练习,我不想放弃,我想成为守门员!……我喜欢足球……!小薛林睁大眼睛,大声地吼着。可是,你再练下去,双手会废的。年迈医生温和地劝说,你不知道你的手伤有多严重,那是你常年扑球造成的后果,你没有注意保养,才会……从今以后,我会注意保养,不再让手受伤,所以……小薛林含着泪花,哀求地看着年迈医生,请您帮我劝劝爸爸和妈妈,让他们同意我继续当守门员……唉。年迈医生轻轻地叹息,好吧!但你今后一旦上场比赛,必须要打‘止痛针’,这不是普通的止痛针,而是一种特殊药剂,不仅能延缓你的伤痛,还能遏制你手腕的暗伤……我不想骗你,你看你的手,表面无伤,实则隐患重重,除非你能停止扑球或不做剧烈地关节运动——谢谢您,医生,这已很好了。小薛林打断了年迈医生的话,很感谢年迈医生。自那以后,小薛林渐渐长大,上小学、升中初、考高中,进大学……足球伴随他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薛林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一起组建足球队,踢足球比赛,有失败也有欢笑,热热闹闹地,直到他考进重点大学,他终于有机会参加大足联赛了——不!重点大学不给新生参与的机会,新生球员必须再等一年。好不容易磨砺一年,薛林如愿地加入了正式足球队——他的手伤却更糟糕了。不得已,只要他上场,必打止痛针,时效也由一天缩水成一小时半。薛林并不后悔。薛林想着:只要能参加大足联赛,那就够了,然而……然而,首都球队却输了第一场,失去了通往大足联赛的门票。或许……薛林慢慢地睁开两眼,晕晕糊糊地听见严月初惊喜地轻唤:“队长,您……醒了?”或许,他要做出一份选择了。动了动嘴唇,薛林低沉地开口:“是啊,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