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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只保持了沉默,纣王又道:“闻太师常责罚孤,那鞭子抽下来又狠又痛,直抽得肩背皮开肉绽,是皇叔屡次为孤求情。”

“父王本想立皇兄为太子;比干,商容众老臣力保孤,说什么为君者须……”

“大王。”浩然打断道。

纣王摇头道:“若不是他,孤也不当这劳什子的皇帝,保了孤为太子,皇叔此时却被生生剜心而死。”

“大王!”浩然决然道:“事已至此,丞相死得不明不白,该做的是查明凶手,徒自软弱,又有何用?”

纣王心中一凛,答道:“你这话,竟是有几分闻太师的气魄。”

浩然起身把剑擦拭干净,道:“人终须一死,大王不可太伤心了。你看鹅毛大雪,春到之时尽化成水,来年又是这般,无穷无尽。死者已去,生命循环,不必耿耿于怀,你还活着,便须做点什么,只求让他死得不冤而已。”

纣王望向窗外,那雪无休无尽,似要掩盖了世上一切污秽。知晓这一切内情的只有浩然,然而他终究未说出真相,比干在长生殿中,要让自己把贺礼呈于妲己,实是借刀杀人之计。御花园外被妲己挖心而死,却也是命数使然,怨不得自己。这纷繁乱世,神明假手人类,布下如此多的暗棋,何时是个了局?

比干灵枢停于北门,六日后下葬,满城披麻戴孝,朝臣黎庶哭得死去活来,十里长街,到处都是相送的百姓,个个恸哭欲绝。纣王与王后妲己扶灵而出,直走了几十里地,到得历代宗室安葬之处。

浩然尾随出殡队伍,放眼望去,天地间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笼罩,似在预兆殷商王朝暗无天日的未来。耳边又有百姓议论纷纷,说的却是纣王专宠一男人之事。

“听说老丞相是触忤了大王,才被赐死。”

“忤的何事?”

“大王新收入宫内一男子,奉职司墨,老丞相咽气时,胸口还插着那司墨的剑。”

“无知之徒,自黄帝一统四方以来,哪有男人与男人行房的龌龊事?!我与你说了,不可乱猜,大王原是宠爱妲己,拿一男人当挡箭牌……”

“听说妲己是妖孽所变,骗得大王剜了老丞相的心出来。”

一语出,路旁百姓满脸骇色,浩然转头望去,只见散播谣言那人于围观人群中躲了,寻不见人,其余人等皆是散去。

百官中无人再与浩然说话,封后那夜,纣王宠幸的竟是一男人!先前梅伯廷上直言非虚,身受炮烙显是枉死,纣王果然是个至祖宗伦常于不顾,行龌龊无耻之事的昏君。惧天子积威,众臣敢怒不敢言。唯有期待当朝太师闻仲班师回朝之日,诛奸邪,斩男宠,方能劝君悬崖勒马,解决这世间第一大丑事。

此时饶是费仲尤浑等奸臣亦不敢对司墨示好。浩然只觉身周熙熙攘攘,如处闹市,然而这喧扰世间,又与自己无半点关联,心下悲哀,在山下站了片刻,见灵枢入土。便转身离去。

浩然一路走来,弃送葬队伍于不顾,过了个土坡,见到坡下几条篱笆围着三间茅舍,旁又养着军马,便无意识地走下坡去,摸了摸那印有官家火漆的马匹。瘦马转过头来嘶鸣一声,茅屋内有老人声道:“门外是哪位?进来喝杯茶罢。”

浩然正走得口渴,也不客气,便把斗篷除了挂在门口,低头走进那简陋茅屋中,只见一老人戴着手铐脚镣,坐于榻上,似是囚犯。这房间四壁漏风,一床被絮破了角,内里填的却是芦花。又转头审视房屋角落,地上炭炉烧着一壶雪水,桌上几星发霉的茶叶。当即心中诧异,问道:“老丈人是被关押的?”

老人咳嗽几声,奇道:“小哥五官清整,眉宇正气凛然,当是修仙得道之人的面相,何以屈身来到老朽这处?”说毕下榻要去提那煮沸的雪水。镣铐叮当碰响。浩然忙伸手阻了,道:“我来。”

浩然把茶叶揉碎,抛入壶中,眼望茶叶沉浮。老者兀自咳嗽不休,道:“老朽行动不便,这烹茶之事原该亲为,怠慢小哥了。”

浩然忙道“不妨,老人家身体不好,本应小辈代劳。”转头朝老者望去。一面思索,此处关押的老人会是谁。

当日九间殿前,纣王怒斩东伯侯姜恒楚,西侯姬昌远远跪于殿下,只打了个照面,看不清楚,此人定是被纣王关押的西伯侯姬昌无疑。当下心中一动,道:“老丈人是西侯爷?”

老者叹道:“什么侯爷,不过是个死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