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吮吸着白色玻璃瓶里的二锅头,由于我们在海面上漂浮着,他还将不少海水给喝了进去。但是他似乎是丝毫不介意,仍旧砸吧砸吧嘴巴,又继续痛快地喝了起来。一股浓烈的酒味飘入我的鼻腔,我顿时觉得精神上受了刺激,有些昏昏涨涨的。海水冰凉刺骨,我一时之间觉得瑟瑟发抖,有些脱力。更何况,我身上还拖着个差点就溺死的陌生男子。时间紧迫,我焦急不已,哪有时间再陪他在这里耗时间。眼看他手里的二锅头早已喝了大半,我扫视了周围一圈,忽地发现,不远处海面上正漂浮着一块木板,大小似乎正好能承载一个人飘在海上的重量。我拖着他,仰泳着,带他游去那块木板所在的位置。正当我精疲力竭之时,我们终于来到那块木板的面前。我们两人分别抓着木板的一边,他手里的酒瓶里的酒刚刚就被他一顿饮尽,此时面部泛起一阵潮红,望着我,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道还清不清醒。“你先抓着这块木板,等着海上的救援队来。”我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说完,还不等他接过我的话,我便朝着不远处的飞行摄像头比了个“二”的手势。转瞬的功夫,我便来到了刚刚监控里的第二幅画面。青山有,绿水没有,老奶奶有,送命的定时炸.弹也有。此时我正一身湿透地出现在这幅青山环绕的画面里,阳光晒的刺眼,这幅画面,的确可以说是诡异至极。我站在离老奶奶不远处的身后,刚刚的游水让我已经精疲力竭,现在又来爬山,真是心里憋屈不已。眼看定时装置上面显示还有十分钟,我立马冲到老奶奶面前,一把拦住她。“姑娘,你......”我浑身湿透,大滴大滴的海水从我头发上滴落。我觉得有些干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随即便是一股咸腥的海水味,顿时觉得有一阵反胃。我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双手抓住老奶奶的肩膀,喘着粗气道:“老奶奶,你,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说罢,我还指了指她背上的那个定时炸.弹。就在我抓着她肩膀的同时,只见她面部苍白,嘴唇丝毫没有血色,整个人可以说是虚弱至极。老奶奶一把推开了我的手,“不用你管,这是上帝惩罚我的。”说罢,她又拄着拐杖,一步步地朝山上走去。“老奶奶!”我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痛的肚子,颤着身子一步步跟上她,用尽全力想要喊住她,谁知她竟然越走越快,丝毫没有理我,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刚想继续劝说,谁知她竟然喃喃不已,让我只得在一旁勉强跟着步子听着。“在我二十岁那年,我亲手,掐死了我那刚出生的小孩。”说着,一串泪水从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滑下,身子还微微抖了抖。我喜欢听被人讲故事,但我不喜欢听别人讲这种痛心疾首的故事,只觉得心里一紧,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她背后还背着个炸.弹。“对我来说,他就是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存在。所以,我在厕所忍着剧痛将他产下,又亲手将他掐死,丢入那又臭又脏的垃圾堆里。”老奶奶说着,忍不住捂着嘴巴,越哭越伤心,可却丝毫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我不知道怎么评判她这一行为,人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情非得已,如何抉择?如果事事都有一个标准去衡量,我们的人生也就活的无一例外地一模一样了。但自始至终,她这一做法,在法律上是断然不允许的。我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现在,要了结自己的生命?”老奶奶望了望我,挤出一个笑,随即点点头,又扭过头去,继续蹒跚着步子往前走。我实在是喘不上气来,就在我停下脚步的一瞬间,我便看到她背后的那个定时装置,正以极快的速度慢慢再减少......你抚慰不了一颗彻底死亡的心,也拦不住一个自寻死路的人。梦是如此,生活亦是如此。三秒。两秒。一秒。我渐渐地望着那一刻,闭上眼睛,享受死亡的片刻,便觉得刺激而又可惜。可是,就在那定时装置变成零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心里真是要哭爹骂娘,睁开眼,老奶奶还在我面前一步步往山上爬。“老奶奶,这山上究竟有什么?”我忍不住跟上去,问出了口。周围简直是安静的可怕,就连飞禽在林间扑腾飞过的声音也没有,蟋蟀和蛐蛐似乎也是睡着了,本应在林间昼夜伏出,此刻却已经消失不见。老奶奶面容枯黄,神色淡然,边走边朝着我道:“因为山顶上,有你看不到的恐惧。”看不到的恐惧?我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再想她刚刚对我说的那掐死自己儿子的那番话,心里思索着这所谓的恐惧,顿时心里一揪。糟了,第一个视频里的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怎么样了!我刚想伸出手拉住那个固执的老奶奶,谁知她忽然间在我面前,“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而就在此刻,我才发现,我们竟然已经到了山顶。我将老奶奶一把扶起,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我,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只觉得浑身一阵酸软,差点眼前一片花白就要倒下去。疲劳至极,呼吸急促,肌肉抽筋,而且还有些呕吐,我知道我再这样耗下去,也离死不远了。“老奶奶!”我摇晃了她两下,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只觉的她浑身冰冷,凉的让人害怕。我颤巍巍地将手伸到她的出气口,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没了气。她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在我面前,因为脱水而死!一股说不出的悲怆从我的五脏六腑涌出,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让我心如死灰的。我抱着老奶奶的尸体,想起了多年前,突而由于心脏病突发,而永远离我而去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