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闻言噗嗤一笑:“有功夫在这儿琢磨,你这新郎官儿还当不当了,看这时辰新娘子的花轿应该进门了罢,既然都应承下来了,还是要将表面功夫给做足了。”
“我宁可娶的是你。”倩儿知道这几年沈天放过得极为艰辛,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让他太伤感,便学着冯太后惯常的动作,往沈天放的额前一戳:“可惜本王妃瞧不上你。”
“那是,咱们倩儿是谁?堂堂江南贞王的王妃,岂是我这小痞子能高攀得上的……”沈天放作了一个杀鸡抹脖子动作,惹得倩儿掩了小口。
直至此时,两个人方会心的一笑。其实,不是论是倩儿,还是天放,都是想让对方能够快乐一点。
天放:“每次见到你,我总想起咱们从前那些日子,那会儿你见了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哪像如今,行事作派都越来越厉害了。”
倩儿:“我知道,你是在笑话我变成泼妇了。”
“以后你要更厉害点,别像我,总被人欺负。”天放有许多话想对倩儿说,可才说完,心里便懊悔不迭,这话不仅揭了倩儿的伤疤,也捅了自个儿的痛处。
倩儿清艳的面上很是黯然。
她想起在静心苑,曾以极其粗鄙之言辱骂过荣帝,甚至扇过他的耳光,损伤今上的龙颜。更兼之前在贞王府,她为了争宠还作过违心的事……早已不复当初。
倩儿:“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以前,我好像,没这么凶巴巴的是不是?可我不凶的时候,却总是……”
望着倩儿眸子中隐约闪过的泪光,天放从袖中取绢帕塞入她的手中,歉意道:“对不起,我这人痞惯了,想说一两句好听的,总是越说越糟糕。”
倩儿破涕为笑:“对,都是你不好。”
“爷,该更衣了,新娘子等着拜天地。”
相府的管家领着奴仆上前打千儿,天放看了眼置于药房正中的西洋自鸣钟,见吉时已到,凉凉道:“倩儿,我又要娶妻了。”
天放又要娶亲了。
每次都不是他想娶的人。
头一回是他的父亲沈相作的主,这一回却是冯太后作的主,她这么做可真是很伤人,倩儿想要上前拉住沈天放,想告诉他既然不想,就不要太勉强自己。
天放却大步走了出去,伸展开双臂,在管家的伺候下换上喜服、戴上红花,不过片刻,便焕然一新。
他本就生得人材出众,穿着簇新的喜服越发显得面如美玉、鬓若刀栽,真有几分俊俏新郎官的模样,看得倩儿心里一阵发酸。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那药是替我自个儿准备的,要不今儿晚上新娘子就得独守空房了。”
见沈天放拔了塞子,将那以淫羊霍炮制的酒,咕噜咕噜直往口里灌,倩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想起冯太后往日总种行为,倩儿很是替天放不值,她追了上去,终于说道:“天放,她早已不是她,根本就不值得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明明知道她早已不是她,明明知道此生已是无缘,就连痴心如倩儿也已改变,可只要他沈天放活在这世上一天,对她的心就永远不会变。
没有值得与否,只有心甘情愿。
曾几何时,倩儿亦曾如此待荣帝,只是在那以后,她却不知是何时弄丢了自己……
待新人交拜天地后,按大瀛的风俗由媒婆及傧相引入洞房行坐床、撒帐之礼,又是一番顽闹,直至宾主尽欢,众人记陆续散去,倩儿方欲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阵礼乐声,只见两行宫灯从相府大门逶迤而来,适有宫中司礼大太监吊着尖细的嗓门传旨道:“建章宫太后娘娘驾到――”
倩儿冷眼望去,见宫人以锦幔置了围屏,左右扶出冯太后。心道,她到底还是割舍不下,借着封赏的名义出宫来闹黄自家侄女与天放的洞房花烛。
“哀家早该想到贞王妃今晚必在。”冯太后眼尖,足一点地便见倩儿立于相府花厅,那花厅前与正堂相连,后与新房相通,是新人进出的交通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