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你行,你就行。”
“王爷抬举。”
“只要你效命于本王,你的父亲文知县便能平步青云,否则,小命不保。”他厉声威胁。
“是……王爷有何吩咐,奴婢竭力办成,为王爷分忧。”她故意诚惶诚恐地应承。
他紧扣着她的细肩,在她耳畔低语几句,然后道:“记住,行事须谨慎,本王会命人联络你。”
话落,宇文欢离去。
肩上的痛,慢慢消散,沐安紧紧蹙眉。
皇宫东北有一汪碧湖,名曰“千波碧”,碧湖上建了一座四面环水、八面迎风的楼台,名曰“千波台”,楼台主殿名曰“千波殿”。
这夜,批完褶子,宇文珏从乾清宫徒步来到千波碧。
夜风寒凉,夜幕上星光微弱,两个小公公提着宫灯,为皇上照路。
走着走着,静寂的夜忽然传来一缕笛声,悠扬清越。
宇文珏止步,站在湖畔,望着一片漆黑的碧湖,听着笛声。
这支曲子是《相思绝》。
凄婉。凄美。凄凉。
柔肠寸断。
吹奏至一半,忽有一缕箫声加入。
箫音低沉哀婉,弥补了笛声的单薄。
笛箫合奏,乐声悠悠荡开,仿佛永远相随,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这吹笛和吹箫的人是谁?
宇文珏暗自沉思。
“皇上,明儿一早奴才查查是什么人在吹笛、吹箫。”一旁的小公公道。
“不必。”
这曲《相思绝》倾诉相恋男女无法成为眷属的相思情愫、刻骨情怀,是前朝风流才子所作的一首词作,后来因为烟花女子的弹唱而流传开来,此时笛箫合奏而出,凄美苍凉,欲断魂。
这曲子,让他想起了她。
相思。绝望。
一曲罢了,千波碧恢复沉寂。
他踏上九曲白玉栏,走向千波台。
“皇上,前面好像有人。”小公公道。
宇文珏停住脚步,定睛一看,那人是一个女子。
暗黑中,她站在白玉栏杆前,身穿一袭单薄的白衣,夜风拂起她的衣袂与墨发。
飘飘欲飞,仿若仙人。
方才的那曲《相思绝》,莫非是她吹奏的?
“大胆!”小公公喝道,“皇上驾到,还不行礼?”
那白衣女子缓缓转身,并无惊慌之态。
低垂着螓首,她盈盈下跪。
宇文珏看见她手中拿着的一管玉笛,“方才是你在吹笛?”
“是奴婢。”她嗓音柔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吹笛?”小公公再次喝问。
“抬起头。”宇文珏倒想看看,能够吹出如此纯净而忧伤的笛声,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缓缓抬首,一张素净的秀脸略施粉黛,一双红芒光转的眸子艳媚入骨。
他惊了,这双红眸的确长得奇特。
她是前三日来御书房觐见的尚寝文玉致。
当时,他对她的容貌并不觉得有何奇特之处,此时此刻,却觉得……魅惑人心。
“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宇文珏不动声色地问道。
“奴婢思及家人,卧床难眠,便来千波台走走。”沐安垂首,柔声道,“奴婢有扰皇上雅兴,奴婢该死。”
“回去吧。”他淡淡道。
沐安告退,缓步离开。
宇文珏回首,望着她渐行渐远。
纯白的广袂在夜风中飘飞如蝶,散乱的青丝在夜风中飞舞如墨。
晚风习习,残阳如血。
临近晚膳时刻,宇文珏觉得心境不畅,便出来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筋骨。
千波碧的湖畔种植着大片的花木,此时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碧湖一带绿意盎然,花蕾绽放,芬芳扑鼻。他走向那处有秋千架的地方,想再次碰碰运气。
桃花粉红如锦,杏花嫣红如海,在大片绿意的映衬下,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花红柳绿,分外美丽。去年秋时,他就是在这里看见她,她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笑靥飞扬,裙椐飘飞。
如果可以,他愿那一瞬间永远定住――他站在一旁,看她笑如花,看她笑一生。
可是,即使他愿意倾尽江山家国,拱手让出皇位权柄,也换不回她的一颦一笑,换不回他们的一生一世。
他与她,早已形如陌路。
“皇上,那人是文尚寝。”小公公提醒道。
“文尚寝?”宇文珏猛然回神。
可不是,坐在秋千架上悠悠荡着的,正是尚寝文玉致。
秋千轻轻荡着,她仍然一袭白衣,眉目静婉,那双红眸魅如烟、又纯如水。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管玉笛,缓缓吹奏。
情已断,相思绝。
夕阳红艳,笛声凄美,宇文珏静静地听着曲声,心中剧痛。
一曲罢了,她望着渐渐西沉的那轮红日。
片刻后,沐安站起身,前行数步,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立即下跪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宇文珏不温不火地问。
“奴婢打扰皇上雅兴,奴婢死罪。”她从容不迫地说道。
“尚寝局很闲吗?朕嘱咐的事,你可完成了?”
“太后诞辰所需的用物,奴婢已吩咐下去,不日便可做好。”
“是吗?”他冷冰冰道,“若有一点差错,朕绝不轻饶。”
“是,奴婢定当克尽己任。”沐安并无惧色。
“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奴婢知罪。”
宇文珏拂袖而去,她望着他明黄色的背影慢慢消失于暮色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明月楼和近瑶楼是帝都最负盛名的两大销金窟,明月楼的“明月十八艳”个个艳丽娇媚,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最重要的是能够让每个光顾的恩客尽兴而归。
午后,一个身形并不高大的男子走进明月楼,放下一锭银子,点十八艳之首琵琶陪酒。
能够身居十八艳之首,琵琶的确有她的能耐。
美艳不可方物,精通十八般武艺,温柔体贴,媚术更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