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清阴暗的眸色渐渐清明,他低声抚慰着若曦,“好,我知道了,你的伤要紧,先让太医瞧瞧吧。”
说罢,他牵着若曦的手,挨着若曦坐下,这才吩咐太医上前来为若曦看伤。
耳上的伤口本不算深,经静香擦拭过血迹,太医诊断时方便了许多,没多大功夫便留下了一盒子药膏,嘱咐每日早晚涂抹一次便可,头两日还需多加注意,不得感染才好。
顺公公领着太医去向白涟复命,此时厅内只留了静香在。
“到底怎么回事?”白慕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若曦的左耳,问道。
静香“噗通”的跪在地上,“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
“说仔细了。”
“也不怪静香,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若曦拨开白慕清的手,低着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既是不愿说,白慕清也不勉强,他挥退静香,自个儿拿着药膏,嗅了嗅,又在自己手背上擦了擦,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安心。
“来,先把药膏擦了,伤口才会好。”
他的温柔让若曦心愧,自亡国已来,似乎自己只是他的负累,却根本没有为他做过任何的事情,如今白涟为她指了一条路,那么她是否要走下去呢。
“太子之位,你要么?”
白慕清的手停在若曦的左耳上,有霎那间的吃惊,他一直没有想到,第一个问他这句话的人,会是她,尽管朝中皆知,他已为太子人选。
“清!”
若曦低下双眸,唇边勾起一抹苦笑。“聪明人做聪明事。”这是离开养心阁时,白涟留给她的一句话。若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聪明人,她只知道,她希望能为白慕清做些事情,弥补些遗憾。
“太子之位,我要!”白慕清坚定的道,涂药的指尖,颤抖的划过若曦的耳垂。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么?”
“是,无论什么代价。但――”白慕清看着若曦,道“不包括你。”
那深情的眼眸,一如那晚他道,“白慕清,今生绝不负你!”
若曦心头一暖,有人这般珍惜的感觉真的很好。
“清,我想念在伏崖时你煮的鱼汤了。”若曦莞尔一笑,声似泉水叮咚,敲打在白慕清的心头。
他浅浅的道,“改日,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捕鱼,再煮鱼汤给你喝。”
“你说,伏崖那的桃花是否依旧盛开。”
“应该还在开吧。怎么,想念伏崖了?”白慕清柔和的问道。伏崖,有着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回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外桃源的日子。
“嗯,突然觉得,那些日子好遥远。”若曦扬起清丽的笑容。
当白慕清还沉醉在伏崖的回忆中时,若曦突然道,“听闻,睿家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清――”
“不!”
似乎已料定若曦所言之事,白慕清斩钉截铁的道。
若曦的手指忽的收缩,拉着他的手,白慕清猝不及防的将药膏划到了她的手心,泛起一阵冰凉。“若曦,连你也要这样劝我吗?”
“你想要太子之位,就必须――”
许是禁不住白慕清炙热而又受伤的眼神,若曦侧偏着头,看着别处,不再言语。
“不论是否因为太子之位,我只问,你是否真的希望我去娶别人?”白慕清扳着若曦的肩,问道。
假如真的抛开太子之位,她真的希望看到白慕清与别人喜结连理么?若曦从未想过,她犹豫了,“我――”
若曦的沉默,白慕清的心寒。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而他为了她曾以为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像太子之位,像若曦的陪伴。可是如今,她却要生生的断了他的信念,他为她的付出,他对她的坚持,就在那一刻坍塌。
白慕清无力的松开若曦,他双手负在身后,一袭锦白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他仰起头,紧闭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睁眸,依旧是孤傲的白慕清。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希望的话,我会娶她,哪怕她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怎么会没有用处呢,他是大将军的女儿,是睿贤的掌上明珠,怎么会没有用处呢。”望着白慕清飞扬的衣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若曦拧着锦帕,白慕清的话深深地刺到她的心里,“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我会娶她。”
想做太子,想做皇帝,背后不能没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支撑,仅凭着上官家是不可能的。而睿贤手握西凉重兵,与他联手,不失为上策。更何况,听闻睿瑾又是大家闺秀,品德贤惠,不管是为太子妃亦或是未来的皇后,都是上乘人选。
“我愿意,我又凭什么不愿意呢。”若曦喃喃的道,只是为何,她的眼睛里起了氤氲,暖暖的,缓缓地滑落。
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吧。
次日,若曦再次被顺公公带到了养心阁,一路上他都不苟言笑,不管若曦怎么问,他也都只是“奴才不知”“小姐去了便知”来搪塞她,若曦也索性不再问。
进了养心阁,白涟正在桌前提笔挥墨,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民女若曦,拜见皇上。”若曦屈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今日阳光尚好,地面上突跃出几条亮丽的光线来。
“来得正好,看看朕这幅字怎么样。较之之前那幅如何?”他说的,应是若曦上次来所说的屏风上的那幅字吧,没想到,那竟也是他的笔迹。
“民女不敢!”若曦将头压得很低,她隐隐的察觉到此行非同寻常,只待白涟说出最终的目的。他看似轻松地言谈,实则暗藏波涛。
“啪!”的一声乍响让若曦猛的一震。
白涟的声音随之幽幽而起,“不敢!你不敢,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敢!这可真是朕的好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