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等着谢拂,也不知道是等谢拂帮他喝,还是等谢拂说他不用喝了。
谢拂却看着他道:“自己要的,得喝完。”左右只一杯,并不多,喝了也无事。
他给自己那杯满上,“我陪你喝,你半杯,我一杯。”
这笔账姬书意会算,自己占便宜。
然而他却拉住谢拂的袖子,“别喝那么多,你还小。”
在他心里,无论谢拂多大,一直都是从前那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孩儿。
虽奇怪,却也算是姬书意对谢拂的一种珍视和偏爱了。
谢拂的动作一顿。
片刻,他才弯了弯眉眼说:“没关系,一杯而已。”
“一起喝。”
他举杯相邀,姬书意看了自己的酒杯一眼,慢半拍地跟上谢拂的动作,同样举杯,“一起……”
在要喝时,谢拂却猝不及防穿过姬书意的手臂,将对饮变成了交杯酒。
姬书意眨了下眼睛,似乎回过神来,在谢拂喝完看过来时,浅浅笑了一下,也将那半杯饮尽。
姬书意只是大脑在酒精的影响下反应慢了半拍,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大脑分析能力和理解能力虽然稍有减弱,却也还在。
他知道这样喝酒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是怎样的约定。
“这是什么酒?”
“风月。”谢拂将名字道来。
“饮一杯风月,揽明月入怀。”姬书意伸手抱住谢拂,伏在肩头,缓缓闭眼。
“抱住了……”
眼前这轮明月,终是到了他的怀里。
谢拂久久未语,抬手轻抚过姬书意头顶,灯火下,那双眼里似有好几簇火星。
星星点点,满室光明。
“好香……”姬书意轻轻嗅了嗅,“这是什么香味?”
谢拂将刚倒的一杯茶递到姬书意面前,“茶香。”
姬书意睁开眼,对上眼前这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缓缓伸手接过,他笑了一下,看着微漾的水面,“说起来也奇怪,茶喝起来分明是苦的,为什么味道却要说香?”
说话间,他却已经将茶水吹凉,缓缓饮尽。
一杯茶入口,嘴里的酒意顿时散了大半,头脑似乎也更清醒。
到底只是一杯酒,而姬书意又不是一杯倒的体质,酒劲缓过后,便不会越来越醉,反而会清醒不少。
“你写了新单。
“你。”
姬书意表情一顿,那都不是茫然,而是茫然无措又震惊,跟刚才酒意浓时一般,慢半拍才又问了一句,“我……?”
谢拂将那本戏本拿过来,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字并非印刷,而是他手写。
“这本戏本没有抄录,也没有印刷,更没有对外展示。”
“除了我,你是第二个看到它的人。”
姬书意似乎听出来了,看样子,谢拂是不想将它交给别人演。
他看向那地上的大箱子。
“那这一箱戏服……?”
谢拂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私人定制的。”
姬书意心说,自己从前在现代都没买过私人定制的衣服,倒是在这里享受了这一把奢侈。
可既然都做好了,就算他根本不会唱戏,也要将它穿在身上试一试,否则岂不是让它们白费?
“打开吧。”
谢拂依言打开。
然而只看了一眼,姬书意的目光便移不开,那鲜艳的颜色以碾压的姿态抢占了他的所有视线。
他的眼睛几乎被那抹红染了红晕。
谢拂将戏服拿出来,姬书意看着他的动作都有些胆战心惊,担心谢拂一不小心,就会将戏服弄坏,或者上面的装饰弄坏。
可直到换上那身衣服,戴上那几乎有十几斤不止的头冠,姬书意才似乎回过神来。
谢拂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拉着两人一起在镜子前转了转,才满意道:“果然如我想的一样。”
姬书意转头看像他,又看了看镜子里穿上凤冠霞帔的自己,心跳声似乎也随着他的话律动,明明有其他声音影响,却还是那么清晰。
他双唇轻颤,微微一抿,似有了笑模样。
“……我不会唱戏。”
“不需要会。”谢拂将他拦腰抱起,“这就是为你专属定制,而你只需要本色出演。”
一出《鸳鸯戏》,一场闹洞房,都不过是陪衬与你。
姬书意抱住谢拂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胸膛,闭上眼睛。
夜风吹拂,红帐翻飞,傍晚的枝头传来几声喜鹊的鸣叫。
将梦未梦,似梦非梦,可即使是梦,这梦中的人,大约也只想趁着醉意,长梦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