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迅速回忆了一遍看过的文,却想不起有任何一个女性角色叫阿阮的,想来也是,她这次穿的是个只有一句话的角色,想必是龙套中的龙套,凭这点少得可怜的信息量怎么能推测出剧情呢?
黑衣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抬手将她凌乱的发掠到了耳朵后边,皱起了浓黑的眉:“不能让人知道你遇见过盗匪。”
树林深处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浅水,黑衣人转身向外,吩咐道:“你洗一洗收拾一下我再带你走。”
他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力量,阮宁没有反对,少女阿阮一路逃跑想必吃了不少苦,衣服上到处是泥土污渍,还沾上了匪徒的血,阮宁也很想洗干净,彻底抛开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她看了看他,他目光清亮,不带一丝欲念,阮宁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躲在一块大石后面解下衣服,滑进了幽凉的水中。
水不深,足底一探,刚好能踩到柔软的沙底。阮宁向水潭中心处游去,抬手扯掉了束发的金簪。
男人恰好在此时回了头,迎眼便看见柔顺的长发如黑色瀑布般倾落而下,遮盖住了小巧白皙的香肩,圆润的肩上跳动着细碎的水珠,像露水落在粉色的荷花瓣上。下一秒钟,浓密的黑发盖住了一切风景,只留下拿着金簪的手还未曾放下,从手指到手肘都沾了水,日色一照,似乎浮动着波光点点。
男人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了半拍。
阮宁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黑眸深深,樱桃嫣红,娇媚中透着纯真,女人和女孩的结合体,最是美得夺人心魄。
乱世的美貌有可能是最大的负累,但,也有可能是最大的资本。阮宁有点好奇新的世界将验证前者还是后者。
“阿阮。”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来。”
阮宁没有回头。她有些拿不准男人的意图。
“别怕,我有话跟你说。”男人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如果他用强,她不可能挡得住,但他始终好言好语。阮宁犹豫了片刻,将身子沉得更深,用长发遮盖住,慢慢地转回头。
如新荷初生,晨露初落。
目光接触的一瞬间,男人松柏般挺拔的身体绷紧了,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跟着重又归于平静。
“阿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隋缓。”
隋缓。阮宁点头,心中一阵失望,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男人走近几步,靴子踏进了清浅的水面,他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我拉你上来。”
阮宁摇摇头,飞快转过身,踩着柔软的沙底滑向了更远处。湿漉漉的头发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在水面上划出一条悠扬的弧线,男人的心里也刻上了这条线,一刹那间,男人突然觉得,眼前的并不是长乐公主,而是荒野中的仙子。
数日前陈都城破之日他再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孩,任性而骄纵,即便落到仓皇逃难的境地仍旧打扮的耀眼辉煌,让他在混乱的人群里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但现在的她安静又柔软,越来越像他心中的那个人。
或者痛苦会让人一夜之间长大,这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女孩,在这几天被乱兵掳劫,被流民骚扰,被匪徒欺侮,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卫士和仆从一个个死去之后,就飞速长大了,变得安静又忍耐,曾经不谙世事的眼睛里也有了内容。
她成长了,即将成为女人。
隋缓觉得身体在蠢蠢欲动,这感觉许多年不曾有过了。他的意志有一刹那的动摇,他想做那个把她变成女人的男人。
但下一刻,隋缓微闭了眼,压下了这个念头。他出现的很及时,在她人生重大转折的关头,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救下她,他会成为这个少女最安心的依靠。
而她,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与此相比,她娇美无那的身体带来的欢愉实在微不足道。
隋缓转身,断然压下心底的欲念,斩断柔丝。
篝火生起,洗好的红衣在火边蒸腾出白雾,阮宁裹着隋缓的黑衣,认真地把树枝折成小段,不断地加进火堆里。
隋缓时不时看她一眼,他的衣裳宽大,遮盖住了少女的玲珑曲线,却让他的渴望更加强烈。他皱紧了眉,有些恼怒竟然对别的女人起这种念头。
忽听阮宁问道:“隋缓,你是什么人?”
隋缓迟疑片刻才回答说:“五岭隋氏,车骑将军。阿阮,一年前我奉使到陈都,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当时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到处追着他。
阮宁默默忏悔,早知道会亲身穿书,当初就该多下点功夫翻资料的,如今她每个词都听得懂,偏偏提炼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怪不得她每次都扑街。
她又问:“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