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砚没料到张岷脾气说变就变,本以为是开玩笑,然而看见张岷持枪的右手发着抖,竟是几次要扣动扳机。

那金牙胖子兀自以为张岷只是威胁,把心一横,大骂道:“来啊!你有种就开枪啊!”

蒙烽洗完澡,听见中庭里的动静,穿着条平角内裤出来,沉声道:“张岷,别冲动。”

张岷喘着气,刘砚又道:“他不值得你杀,让他发个誓,放过他吧。”

这纠纷闹得甚大,知情人只有寥寥数名,中庭外挤满了看戏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张岷:“你发誓!不许再碰决明一下!我不怕杀人!我不怕杀人!!”

那金牙胖子连声道:“不碰就不碰呗,又没把他怎么了。”

“好了。”刘砚道:“张岷,收枪,回去吧。”

张岷缓缓收起枪,忍无可忍道:“你给我记得。”说毕转身朝决明走去,牵起他的手。

“走着瞧,勾三搭四的小骚货……”金牙胖子这才起身,朝决明骂了句脏话,又从背后朝张岷比了个中指。

说时迟那时快,张岷转身毫不留情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胖子额上开了一个血洞!

井字型的大院四周鸦雀无声,金牙胖子兀自瞪着眼,满脸无法相信的神色朝后倒下,摔在地上。

张岷一手拉着决明,站着静了片刻,而后道:“宝贝,爸带你走,别怕。”

“谁在下面开枪?”三楼,林木森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张岷答道。

林木森:“为什么开枪,你杀了王老板?”

张岷:“他对我儿子动手动脚。”

林木森两手驻在栏杆上朝下看,张岷和决明略抬起头,与他遥遥对视。

“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林木森笑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刘砚朝蒙烽使了个眼色,蒙烽道:“跟着张兄弟一起来的。”

林木森道:“张岷,把你的枪放下,指着我做什么?”

张岷道:“抱歉了,森哥,谁也不能动我儿子,这些天承蒙你照顾……”

林木森打断道:“人是你杀的。”

张岷不吭声。

林木森又道:“所以你负责收拾。”说毕转身回房。

刘砚和蒙烽都松了口气,围观人群散了,张岷在石椅上坐下,示意决明过来,他坐着,决明站着。

决明抱着张岷的头,揉了揉他的头发。

夜十点:

蒙烽巡逻完,在楼下站了一会,整栋楼的灯都熄得差不多了,只有他和刘砚的房间还亮着灯,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刘砚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在灯下看的换成枪械图纸,他从图纸后瞥了蒙烽一眼。

蒙烽面无表情地脱掉上衣,换上拖鞋,在门框顶上做二十个引体向上,拿着杯子去刷牙,回来时只穿着条军裤,赤着上身。

刘砚已熄了灯,窗外繁星漫天,秋风卷着干草的气息扑进房里,蒙烽依稀有种错觉——这分明就是在念高中住宿的时候。

晚自习下课后,刘砚回宿舍洗澡,成绩烂得一塌糊涂的蒙烽坚持在教室里再看会书,十点半回来洗澡,十一宿舍楼熄灯,睡觉。

那日子枯燥得简直令人发指,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数学公式和一堆完全看不懂的英语简直就像……蒙烽实在不愿意再想起了。

然而那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涯,却隐约又有种令蒙烽无法忘记的暧昧与魔力,似乎每次发布年级排名时垫底的嘲笑感,令人看得想去撞墙的教科书与练习册上,鸡飞狗跳的字,词不达意的作文字里行间中,藏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浪漫在里头。

蒙烽适应了不开灯的宿舍夜晚,抬眼时看见刘砚带着笑意的双眼。

“你记得么。”蒙烽坐在床边用毛巾抹干脚上的水,认真地说:“读高三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