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了几步,可是笑娘还是嗅闻到了那药单子上淡淡的凝神清香,用来写单子的纸,也甚是考究,乃是湘西特用的香樟木做纸浆制的斜纹厚纸。
可见写这药单子时,公孙姑娘也是及其用心的。
笑娘也是好奇心作祟,原书里的霍随风可是很欣赏这位公孙才女,可以现在笑娘总觉得他对公孙琴总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排斥感?
今日闲来无事,笑娘正好借机会问了出来。
霍随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又饮了几口桂花糖水,然后道:“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那位公孙姑娘通晓天文星象实在难得,就只怕她太过依仗怪力乱神,行得太远,以后便也不好寻人家了嫁人了。她的父亲,既然将女儿寄放在郡王府,我自是要对公孙先生有个交代,总不能推波助澜,让她行得太偏,得了些跟闺秀不相配的名声。”
笑娘眨了眨眼,算是听懂了随风的含蓄之言。那就是再美的大姑娘,若是成了神婆子,将来都是不好嫁的。没看哪位正经人家的公子,会娶一个睁开眼睛就神逼叨叨,张嘴就是风暴地震的灾害预报播音员。
由此看来,霍随风对这位公孙琴姑娘也是思虑周到的,竟然连这般小事都设想周全了。
这还真是出乎笑娘的意料,虽然他在自己的面前总是副小无赖的德行,没想到对着外人时,却是沉稳有担当的可靠样子。
许是看出了笑娘的出乎意料的表情,他复又挑起浓眉道:“我说得哪里不对?”
笑娘摇了摇头,迟疑道:“我只不过以为,依着她这般的才华,是可堪一用的,若是养在深闺,岂不是浪费了?”
霍随风显然不愿再接续有关公孙琴的话题,只站起身来,让笑娘替他系上之前解下的束带,然后淡淡道:“我并非不肯用女子,她若是真有心,当初便应该投军,总会给她个正经的差事。此处不似中原,女子多彪悍,漠北军营里的女将军也是有的,但是如今她出门都有人跪拜叩首,那军营的帐子只怕装不下她这尊真神。”
笑娘没有说话,心里却叹了一口气,突然明白了前世里为何这位红颜无名无分了。公孙琴姑娘太清高了,可是她的心胸实在不堪为后,就好比她明明有药方子,却不肯告知城中做义诊的夫人们,偏要自己单独呈送给霍随风,倒是有沽名钓誉,爱出风头之嫌。
若是她如原书一般,从军营谋士入手,步步为营,但深藏功与名,说不定还有转机。可现在的公孙琴,简直比她以前还要张扬。这叫骨子里其实很大男子主义的霍随风,如何能忍?
甚至在霍随风的心中,对她起了淡淡的避忌之心。
而前世里,她自始自终连个妾都不是,恐怕也是因为她女诸葛的名头太响亮了的缘故吧。
笑娘心里自是感慨,于是不再言语,只用两根莹白的手指,捏着调羹,半响不语。
随风侧脸看她,笑娘在捻醋,心里很是受用,立刻慷慨道:“当然,若是娘子你来军营,便是个全才了,军帐私帐里,我都听你的。”
笑娘回过神来,觉得这是不着四六的混账话,军帐倒也罢了,那私帐子里,听她作甚?
霍随风低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笑娘的脸腾就红了,猛然有种自己看大的好孩子,竟然偷偷学坏了这么多的感觉!
在军营里,跟那些糙汉子都学了什么?连那般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可他们平日里都在钻营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