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叫,”裴俞声纠正他,“叫阿姨就好。”

“其实如果你叫她姐姐,她会更开心,”裴俞声笑了笑,“不过那样你就占我便宜了。”

祁寄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以叫阿姨吗?”他还有些拘谨,“是不是还是副董显得比较尊重……”

“没关系,”裴俞声揉了揉男孩的发顶,柔软黑发在指间滑过,让人心情愉悦,“私人场合,不用叫副董。我更喜欢你叫先生,她也一样。”

祁寄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改口。

他试探着问:“那我去的身份是……?许阿姨不是不喜欢裴先生请护工吗?”

裴俞声覆在人发顶上的动作一顿。

啧,护工。

他有点后悔当初说合同时提起这个称呼了。

惹得这小朋友对此念念不忘,始终改不过来。

“是朋友。”

虽然想的是三个字,裴俞声也只说了去掉第一个字的“朋友”,他道,“除了零食方案,对帮我解决失眠的事,她也很感谢你。”

祁寄忙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他还领着超额工资呢。

裴俞声也没多争辩,只道:“这个时间过去可能有点堵,你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祁寄问:“我们要去哪?”

裴俞声说了一个店名。

祁寄微讶:“是北方菜?”

“对。”

祁寄好奇:“许阿姨不是喜欢南方菜吗?听同事说,昨天许阿姨一到s市就去了翰林……”

翰林是地道的s市本帮菜。而且今天签合同前,午餐准备的也是南方口味。

裴俞声没隐瞒:“嗯,她喜欢翰林的蟹壳黄。”

闻言,祁寄更不解:“那今晚……”

昨晚和今天中午两顿饭都是南方菜,准备还都非常精心。他以为这是许云池的喜好,没想到今晚对方就选了北方菜。

裴俞声只道:“没事,换换口味。”

他说得很简短,语气也很随意,让人完全猜不到今晚的用餐地址居然是精心挑选后的结果。

祁寄是北方人,在l省生活了十几年。裴俞声选时,就专门挑选了一个让祁寄感觉最熟悉最放松的环境。

也好让他感觉放松一点。

虽然只是一次私人见面,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次。但这对祁寄来说毕竟是头一回,料想到对方会紧张,裴俞声选时,就专门挑选了一个让祁寄感觉最熟悉最放松的环境。

祁寄是北方人,在l省生活了十几年。选择北方菜,既可以避免祁寄因为陌生菜品不知道怎么吃而尴尬,又自带了可以聊的话题。

比如这道菜自己在家乡吃过之类,就算祁寄紧张,也可以找到自己能聊的东西。

裴俞声考虑得极深,却没有对人透露分毫。到最后,他也只和对方说了一句“换换口味”。

和他之前为祁寄做过的所有事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抵达餐厅,进包厢时,许云池已经到了。

一看见对方,祁寄又本能紧张起来。

“许,许阿姨好。”

在裴俞声的提醒下,他才没叫副董,改称了阿姨。

不过这个称呼当着人叫出来似乎也有些别扭,一是把对方叫老了,另一方面,也透出了些逾矩的亲近。

能对着星海副董事长叫阿姨,对身为子公司员工的祁寄来说,实在能算一种殊荣。

祁寄心生忐忑,却见对方丝毫没有介意的意思,反而笑吟吟应下来:“哎。”

许云池眉眼微弯,还温声招呼他:“祁祁来了,坐。”

看见她的笑容,祁寄忍不住又红了耳朵。

跟在祁寄身后的裴俞声:“……”

他近距离目睹了男孩耳朵由白转红的整个过程,眼看着那细嫩的耳根都染上了一抹薄红。

祁寄正害羞着,望向许云池的视线却突然被整个挡住。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身后裴俞声递过来的一本菜谱。

正巧隔在祁寄和许云池之间。

男人就站在祁寄身后,因着递菜谱的姿势,他的左手顺势搭在了祁寄肩上。两人距离极近,祁寄甚至能透过后背的衣物感知到对方胸膛的温度。

熟悉的低沉声线落在耳边,激得祁寄原本就微红的耳根更是触电般一麻。

“先点菜吧。”

等菜单被许云池接过去,裴俞声又顺势侧头,放低声音,在人耳边问:“想吃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怀里的小朋友像被握住了尾巴尖的猫咪一样猛地一僵,红晕从耳根向下,迅速晕染了白.皙的脖颈。

比刚刚红得厉害多了。

“什,什么都可以……”

若不是还有许云池在场,男孩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见人实在受不住,裴俞声才把小朋友从怀里放开。

他把手收回来时,对方已经脸红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一旁的许云池目不斜视,翻着菜单,问:“扒三白是什么?”

“是一种药膳……”男孩终于有能接话的内容,连忙主动解答,“一般是用白菜、豆腐和白肉三种白色原料做成的,每个店可能有不同的做法。”

“那这家的呢?”许云池把菜单上的照片侧了侧。

“我看一下。”祁寄把菜谱接了过去。

趁着男孩认真看菜谱的时候,许云池嗔了一眼裴俞声。

这孩子,真是的。仗着祁祁脾气好,就知道欺负人家。

侍者进来点餐,三人落座,总计点了六个菜。虽然口味略有更改,但这毕竟是祁寄最熟悉的家乡菜,吃起来也很是习惯。

有了菜品做话题,加上许云池本身性格温柔,极易亲近,祁寄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没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

一顿饭宾主尽欢,吃得相当和睦。临结束前,祁寄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许云池又同他提起了裴俞声的事。

“俞声和我说过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薄唇微抿,言语间带着欣慰与感激,“失眠的事,多亏了祁祁帮忙。”

祁寄心口倏然一紧,许阿姨知道他陪床的事了吗?

见身旁男人神色依旧淡然,想起对方说过没提护工的事,祁寄才勉强压下心惊,摆手道:“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很感谢裴先生……只要他能好好休息就好。”

许云池摇了摇头:“不是我客气,是真的很感谢你。”

祁寄被她说得有些无措,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自己右手腕。

这一握,他才发觉自己右手空荡荡的,少了那串从小戴到大的手链。

祁寄动作一顿,想起自己刚刚去洗手时怕手链沾水会弄.湿袖口,顺手把手链摘了下来。

他本就因为许云池的话有些慌乱,丢了手链更是六神无主,忙歉意道:“抱歉,许阿姨,我好像把手链忘在水池边了,我先去拿一下。”

许云池点点头:“好。”

裴俞声看了眼祁寄手腕,知道是那条祁爸爸亲手编的手链,道:“别急,这家店的洗手间分区,会去同一个洗手间的只有几个房间,走廊里也有摄像头,不会有人乱拿东西的。”

祁寄被男人的话安抚了一下,匆匆点头,起身离开了包厢。

快步朝洗手间走去,祁寄捏着自己手腕,不由懊恼。他怎么会连手链都忘了……

祁寄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小指向下,碰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触感。

祁寄猛地站定,低头拉下袖口。

那条深色的链环正好端端的箍在他的小臂上。

祁寄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想解下手链,后来又怕弄丢,才将手链束绳松到最大,把手链向后套到了小臂上。

也是他刚刚面对许云池郑重的道谢时太过紧张,才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祁寄松了一口气,转身朝包厢走去。他总共也没走出几步,走回去才发现,刚刚出来时太急,连包厢门都没来得及关紧。

他正要敲门进去,突然听见了门缝间传来的声音。

祁寄原本没有偷听的习惯,但这话落入耳中,却让他直接顿在了原地。

那是许云池的声音。她问:“俞声,这么久了,你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吗?”

裴俞声的回答很平静,甚至透着一股冷淡:“不解也没什么,反正我现在已经能入睡了。”

许云池又叹了一口气。

温和之下,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深深的忧愁:“可是俞声,你现在的状况,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服着安眠药入睡。要想根治,还是要……”

“妈。”裴俞声突兀地打断了她,声音愈发冷淡,“关于他的事,我不想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