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看着苍天这幅温和敦厚的面孔，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阴谋者，莫名地觉得熟悉甚至亲切。

轻轻一笑：

“苍天统治了这个世间的太古岁月，却不曾为自己准备一条长生久视的道路，是不能还是不想呢？”

“既是不能，也是不想。”苍天这一缕残魂之上并没有太强的气息，甚至有些虚弱，就这样站在这里，竟有些岁月悲悯般的惆怅，“你可知道这世间曾经存在有诸天万族？”

“自然，太古年岁，万族林立，以法则孕育的神族为尊，人族孱弱处于万族之下，是苍天崛起，推翻神族统治，建立人类王朝。”

韩枫对于这段故事已经听得多了，天庭统治了九州之后还有人把他称之为当世苍天。

苍天停了韩枫的叙述，轻轻摇摇头：“人族确实孱弱，却也有着属于人类的独特，神族不死、妖族长寿、魂灵以灵源为命……相对而言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匆匆百年即为一世，修成先天也只能数百年寿命，修炼武道成就极致……数千年已经是不可思议……和神灵们动辄以十万计数的光阴比起来就像是蜉蝣与大椿比寿，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族却能在短短的岁月中修炼到与神灵妖怪相抗衡的境地，这就是生而为人的特殊。”

“就算是苍天也不能改变这样的独特？”韩枫的话语中出现了些许怀疑。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苍天继续摇头，“诸神曾经与我谈条件，可以为我分出各自一部分法则，将我转化为神族，拥有神族法则的庇护，寿命就不是劫难了。”

韩枫闻言笑了笑：“听起来是不错的条件。”

苍天却是笑了：“世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馈赠？当世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之所以还那么想撑下去不过是为了挡住觊觎九州的星空诸神，若我成了神族，自然要受诸神钳制……失去了人族体质，我也不能再驾驭虚空，届时……诸神重回九州，甚至更引来九州之外的古神，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人族体质还有这种好处？”韩枫倒是没想到，总是听说神仙妖魔强大，还没想到生而为人竟然还有驾驭虚空的能力。

苍天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人类天生弱小，却有无限的可塑性，无论是神力、妖力……甚至是宇宙之力，都可以在短暂的生命里拥有驾驭的机会……这可能也是强大与弱小的转换，我因为驾驭虚空而获得与神抗争的能力，若我变化为神，也就不能再拥有这样的力量了。”

“所以你拒绝了成为神明。”韩枫此刻隐隐约约想到了些什么，只是还不敢确定。

“对啊，所以我只有去寻找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于是……我用仅存的寿命换来一次畅游虚空的机会，在里面找到了以思想就能创世的伟力——虚空幻想之力，但是我的身体已经衰老，无法承载这种力量，我也无法将它带出虚空，只好从虚空的彼端……策划了你的来临。”

韩枫在这个瞬间有一些茫然，自己在这个世间与人争斗、妖争斗、与神争斗……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知道今天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名为苍天的古人的计划这种感觉倒是很奇妙。

“那我还是我么？”这一刻，韩枫仅仅盯着苍天，目光中掺杂着强烈的敌意。

“当然，你不是别人，也不是苍天，只是你自己。”苍天的温和目光与韩枫保持着对视，没有敌意，坦然得光风霁月。

“哈，只是我自己，苍天真是伟大，那长久以来伴随着我的雾气也是你的手笔咯？”

经历太多，韩枫也并非心性不稳的人，很快调整过来，继续保持着与苍天的对话。

苍天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雾气，我只是引导着你与幻想之力的到来，观想之力会以什么形态与你共生，那就是你的原因了，既然名为幻想，那当然是你想要它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说着，苍天又笑了起来：“我这样的解释，你会满意么？”

韩枫这一瞬间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小捕快的时候，站在青牛镇街头，因为自己的茫然不知所措，内心对于一个指引渴求……所以雾气出现了……因为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孤独，所以雾气幻化出了一个又一个随从，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吧……

想到这里，韩枫突然还有一些感慨，这么多年，原来都是自己的幻想引导着自己，这种力量塑造出了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让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陪伴自己……

看着韩枫这副模样，苍天开口：“虽说名为幻想，但却是创造之力，它所创生的一切都是真实，你也不用怀疑。”

“我并没有怀疑，”韩枫明白了一切之后，反而更加坚定，目光锐利似锋刃，“这股力量长久以来一直陪伴着我，我可以自己感受它的真实，也可以感受我一路走来陪伴我的人的真实，这些都不用你告诉我。”

“哈，这样就最好了。”苍天笑了笑。

韩枫看见苍天这副模样，主动开口：“以自己的身体囚禁五神，借助他们的寿命撑持至今，吸引我进入这里……你不会只是为了向我解惑吧。”

“确实不是，”苍天再次笑了笑，太古的帝皇竟然显得有些腼腆：“我只是还有两件事情。”

“请讲。”韩枫淡然开口。

“第一件事情是希望你放过岁青，她其实只是一只很单纯的小妖，我给予她窥探命运的能力，又蒙蔽了她的窥探，其实……是我利用了她来促成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