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的视线停留在柳竹安脸上，眉心的小沟壑微微深了点。

放映室暗，银幕上的色调惨白，透出的余光打在柳竹安脸上，她本来就白，这时候更是白得近似发光；光越暗，越能捕捉到眼中的光彩，沈奕辰眼中的柳竹安正在看他，关切得甚至能从她眼底的余光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她在关心我。

沈奕辰想。

不过……她一点都没怕。

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但柳竹安从眼睛到表情，完全一副“这算是个什么片子”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把“恐怖元素”当回事儿，更是完全都没被吓到，相反，还有那么点乐在其中。

沈奕辰心里涌出一股子微妙的挫败感来。

同时，他又忍不住想，啊，毕竟是柳竹安呢……

放映室太黑了，柳竹安完全没发现沈奕辰竟然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她看着大约是真被吓到的沈奕辰，关心他一下：

“还看吗？”

沈奕辰：“……看。”

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也不太对，他整个人都很僵，僵硬着伸手，动作有那么点粗暴地把从柳竹安手里抢过那剩下的半杯柠檬气泡水。

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肠胃，二氧化碳随后再从鼻子里往外钻。沈奕辰深深喘了口气，把杯子塞回柳竹安手里。

柳竹安：“……”

这是我的水杯……

这水我喝过了……

你……

她看着已经重新正襟危坐，正重新盯住银幕的沈奕辰，眼底浮起笑，嘴角也忍不住悄悄扬了扬。

算了。

倒也没错，沈奕辰他……真的挺可爱的。

电影还在继续，广受好评的恐怖电影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沈奕辰被勾进剧情中，拳头越攥越紧。房间里的空调对他来说好像是越来越低。他可以说是专注地看着电影，呼吸放轻，本能一般，和柳竹安贴得越来越近。

等下一幕恐怖画面发生的时候，他忍住没叫出声，但是他伸手，抓住了柳竹安的衣袖。

他的指尖都泛着凉，掌心似乎还沁出了些汗渍，和柳竹安之间的距离可能隔着都不会超过十厘米。

柳竹安没有出声。

她也没笑话这就被吓到了的沈奕辰。

她只是抖抖手腕，让沈奕辰抓得不算太紧的手滑下来，再让她自己握到，安慰性地在他掌心捏了捏。

沈奕辰本能般的反握，抓住柳竹安的手，抓得紧紧的，紧得，似乎能感知到皮肤下血液的奔涌，能感知到心跳，与心脏传递出的脉搏的跃动。

柳竹安没有挣脱。

喜欢是什么样的？柳竹安不知道。

她看过很多爱情，也看过很多爱情电影，可她还是搞不明白这个答案。

但是她喜欢沈奕辰这样对待她。她习惯了沈奕辰，因为他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做饭好吃，因为他和她有不必言说的默契，因为他能理解她在想什么做什么，因为他不会和她对着做。

因为……她不喜欢改变，不喜欢分别，不喜欢现在这样对待她的沈奕辰会不再这样下去。

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很好。

柳竹安的声音都放轻放软，手指回着沈奕辰的力道，落在了他的手背。

“看吧，”她说，“不用怕，我在这。”

而沈奕辰又一次傻了。

在黑暗的掩盖下，羞涩又或者是激动的红争先恐后地涌上他的身体，他的脸颊。他大约连耳朵尖都羞透了，心脏狂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因为电影还是因为柳竹安。

没等半秒过去，他就知道是因为柳竹安。

这时候谁还看得下电影啊？

刚刚塞满脑海的电影恐怖片段如幻影泡沫一样消融，他现在脑袋里有且唯一只有的，就是柳竹安。

我握住她的手了。

沈奕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