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稳定有力,让她的心跳渐渐平复起来。
“——我一直都在。”
【二更】
黑发姑娘坐在病床上发呆,墙上的时钟的秒针绕了一圈又一圈,那单薄的身影仍像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
直到脚步声唤回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向进来的棕发男人。
“你身体报告出来了。”托尼的脸色很凝重,平时那双明亮的褐眸此时却在蕴酿着什么风暴,“营养不良,大脑神经系统遭到轻微的损害,免疫系统同样受损——一场严重的感冒都足以让你躺在床上躺个一周!”
每说一句,他的表情就阴沉了一分。
“——吸/毒?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莱蒂委屈极了,难道这是她想要的吗?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了戒毒而一直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加上时装周前的压力,她没有被压垮已经很好了!
不知道个屁!你很了解她吗!
一直埋藏着的秘密现在却被尽数知悉,懊恼之余又一阵自责。
黑发姑娘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可她仍然竭力的抑压着,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
莱蒂又气又无处发泄,便一把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盖住,孩子气的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托尼意识到他刚刚的话可能说得有些过分了,可莱蒂已经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他想伸手,想去戳戳床上那鼓起的被子包,伸到一半时却顿了在半空,不敢再前进半分。
半晌,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男人的声音:“抱歉。”
被子里的人没反应,继续装乌龟,他尝试用轻松的语气去化解僵硬的气氛:“别闹脾气了,你这样在你被毒/品杀死前就会把自己先闷死的。”
良久,托尼都未得回应,他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嘴巴却动个不停:“嘿,你不是打算一直窝在里面不出来吧?好了……我错了,行了吧?你想吃什么?我叫哈皮去买。”
又是一段寂静,当托尼以为莱蒂真正打算一直不理他,并且即将要扯开她的被子时,被子下那个像一条虫般的轮廓蠕动了一下。
“芝士汉堡。”她露出一双被水气蒙着的眼睛,“我想吃芝士汉堡。”
“芝士汉堡?那有什么好吃的……”托尼小声的嘟嚷着,却也喊来了哈皮让他出去买。
……
托尼手持一个被咬了一大口的汉堡,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勾起人的食欲,他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的道:“ohgod——这是什么人间瑰宝?”
莱蒂看他吃得正欢快,抽搐着嘴角的提醒他:“如果你还记得,你手里这个可怜的汉堡原本是我的。”
托尼舔了一下手指上的肉汁,看着她夸张道:“一个人吃两个汉堡?拜托,你又不是哥斯拉。”
莱蒂:“……我就喜欢行不行?!”
她难得的想放纵一下自己,结果却被一个在十五分钟前还在嚷着“芝士汉堡有什么好吃的家伙”的亿万富翁抢去了半份美食。
……他连汉堡王集团都能买下来了!
纽约首富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我就是不要面子”,把她的汉堡吃干抹净,莱蒂只能狠狠的咬自己的汉堡发泄。
间中马丁来探望了她,她解释自己只是疲劳过度而令血糖过低,马丁也没怀疑,只是让她好好休息,没有提起任何工作。
在马丁和托尼都离开之后,莱蒂却睡不着了,一个人睁着眼睛看天花皮看了一整晚。她只是想找个人来陪她聊聊天,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选项。
肯定不能告诉伊莎贝拉,以免她担心,弗莱娅又远在巴黎,妮可又不算熟……
莱蒂在忽然间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隔天托尼再来看她,并且给她带来了一个小玩意。
“这是什么?”莱蒂好奇的看着他手上那个mp3大小的装置,问。
男人的眼底透着一夜无眠的疲累,却也闪烁着得意的光茫,彷佛是一个在炫耀新玩具的大男孩:“这是一个毒瘾抑制器,你的大脑在药物的影响下已经形成了新的平衡机制,所以当你的大脑缺乏药物刺激时会令你很难受,但是有一种声波频率可以——”
“等等。”莱蒂被他一大串的深奥字词搞懵了,立即打住他,“能不能说正常的英语?或者西班牙语?”
托尼反了个白眼:“yalose——总之,当你的毒瘾再次发作时,把它放在耳边,然后按这个按钮。”
莱蒂没有接过,她抬头看着托尼,轻轻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what?”
她的眼睛闪烁着迷芒:“为什么要帮我?”
“对我说不想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托尼反问,眼睛看着窗外,外面的树枝光秃秃的,天气一片灰茫茫,他才想起貌似他也好久没有见到太阳了。
托尼一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也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但是他的确能做到大部份的事情,在他眼里没有用金钱解决不到的问题。
物质享受、美女、权力……
但是,刚才她恐慌症发作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如果她不只是恐慌症,而是一些能要了她的命的病呢?他忽然察觉到原来也有很多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他在无数个夜晚里,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豪宅,看着自己在玻璃上那形单只影的倒影的空虚感。
如果一些坏事在他面前发生,而他又无法阻止,他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托尼收起思绪,把装置递给她:“不过它不足以帮你完全戒断,改良版我还在努力,先将就着用这个吧。”
莱蒂珍重的接过,“谢谢你,mr……”
“托尼。”男人纠正她。
黑发姑娘露出一个疲乏的微笑,眼睛却盈盈亮亮:“谢谢你,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