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表情略有点复杂,是想了,但‘想起他’和‘想他了’有点差距:“他不可能隐匿无踪。”
“我觉得他可能投胎去了,你不觉得仇鸾善于吹牛那劲儿很像他么?啥也没有就敢吹有一万钱,现在也是,一点军功没有,就敢瞎吹。哦,还花钱收买敌人。”
嬴政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不可能。如果是刘邦,他会真有军功,也不会谄媚俺答汗军。他虽然没什么能力,却善于识人用人,仇鸾军中却没有英才。刘邦可不会被吓破胆。”
一位阎君问:“你们看西游记了吗?”
竟然只有他一个人看过新写的西游记,别人只是看过元杂剧,就迟疑着推荐:“虽然把咱们写的不合实情,但整体写的很好,很讽刺。”
别的阎君表示不感兴趣。
“嘉靖给禁了。”
阎君们:“哦?那有意思了。”
“嘉靖不喜欢的,必然是好东西啊。”
“没错!回去买一本。”
“金瓶梅看了吗?现在的写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代的产量高,质量又好,远远超过了唐宋,尤其是世情,后来有人评价说:‘叙述些风流放纵的事情,间于悲欢离合之中,写炎凉的世态’。
世情中的魁首,莫过于金瓶梅,写男女,写官场,写商业,写毒计,写内宅,写因果,写不可描述,样样都出众非常,只有最后一章去转世投胎时富人投富胎、穷人投穷胎令人不愉。
施耐庵看了都觉得写得好,想不到短短四个章节回目,还是为了写神人武二郎,给他丰满人物用的一点片段,被绕出来这么一大圈故事。西门庆之狡诈贼性写的极好。
谁是兰陵笑笑生?无聊群众奋力考证,这个人到底是谁,写繁华富贵场面写得好,必然曾做过高官显宦,看书中人物谈吐接待,不仅有地域特色,还得是真上流社会,可是书里面脏话骂的这样牙碜,如果不是二人合著,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写脏话,或者就是一个人写的,有过大起大落。正常情况下贵族子弟是不知道民间泼妇怎么骂街。
反正去问已经去世的人,人人不承认。
“是不是王世贞?”
“不可能,王世贞提倡‘诗必盛唐,文必秦汉’,这书里的温必古,骂的就是他文必古,骂做温屁股。”
“他就不能自己骂自己吗?”
“滚!”
“我觉得有可能是杨慎。他被贬在永昌卫(云南),现在六十多岁了,本该赎身回到故乡,皇帝小心眼不许。”
“我去云南做过官,当地人骂街不是这么骂的。”
王世贞和杨慎还各自郁郁不得志的活在人间,天南地北,前者蛰伏等待时机,后者只能寄情与山水间,等死后魂归故里。
写书人到底是谁,这件事谁也不清楚。
马致远和王实甫过了好几个地府,完成了为期六十年的旅游,带回来了一百多年前的《十日谈》,以及二人旅游时的根据见闻所写的新作《亨利八世的六个皇后》,亨利八世刚刚去世没几年,总算把皇后的人数控制在只有六个里。
他们俩一个写过西厢记,一个写过汉宫秋,写起这种缠绵悱恻又负心薄幸的戏本,十分得心应手。
一应服装仍用明朝的装束,皇帝还是穿黄袍,皇后还是涂脂抹粉穿褙子,一上场就叫观众知道身份。虽然有些奇怪的词儿,但韵脚压住了,唱出来还是流畅悦耳。有些珠宝器物的名字观众虽然不知道,但放在前后语句中,立刻就能心领神会。
不是非要讥讽世情,只是世情太过可笑。讥讽人的作者,自然不怕被人讥讽。
从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到因为无子而出妻,到外国因为皇后生不出儿子就杀掉换一个、必须要嫡子。女人们伤心的哭了起来。
有些士大夫也感同身受的哭了起来,一问缘由,一开始皇帝、长官也是温柔热情,好叫自己去卖命,一旦遇事,或是有半点不顺心,立刻弃若敝履,随便杀掉。
有些人哭又哭不出,勾起伤心事气的要吐血。
机智的商人立刻进来卖李唐皇室秘传舒心解气方剂。
关汉卿问:“他们哪里的地府是怎样的?”
马致远沉吟了一会:“很混乱。划分了很多个小国家,经常互相打仗,改朝换代。和人间差不多,就按照世系和联姻还有互相放逐,一天之内被杀掉三次的人就会去投胎。”
王实甫:“不同的宗教有不同的阎罗王,哦,他们认为只要信上帝,不论生前什么德行,死后都能上天堂。哦,给你带了特产。赎罪卷。罗马教廷出售的,说生前干过坏事的人,买这个就成了。”
关汉卿失笑:“这和打醮、放焰口、放生有什么区别?”
马致远:“区别可大了。唱经踏罡步斗费多大力气,印些票卷多省事?”
唐伯虎:“哈哈哈,嘉靖皇帝会信。”
……
关羽和于谦等人去接了杨继盛,他铮铮铁骨,举世闻名,从反对仇鸾到反对严嵩,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甚至有刚死的人跑到阎君殿前为他鸣冤。
杨继盛神色如常:“真有鬼?请问严嵩的禄运还有多久?”
人间传说,人间的一切事都由地府决定,官员每天能吃到什么,都由阴间的文书替他写,写什么能吃什么。福禄寿喜四个运道,在阴间都由账册记录。
于谦道:“阴间没那么多冗官。但严嵩的气运不会太久。”
杨继盛直接在北京城的城头上坐了下来:“我在此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