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怎么那么傻呀,还得切成丝才能吃,它们就不会张大嘴转着圈啃么?
正在想着,忽然被点名,吓的一机灵。
磕磕绊绊的疯狂整理思维说:“陛下?我?我想,我想高祖他们会努力,但不是和咱们开战。原先是做困兽之斗,在方寸之间,只好与陛下为敌。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和生路,也许,呃,高祖和武帝他们或许会对阎君下功夫?”
嬴政点了点头,默默的掏出二十卷竹简:“拿回去看看。”
他不只写了汉史,还写了从他到地府开始说经历的、目睹的所有历史。因为不用自己做竹简,写起来不心疼,现在已经写了很多,也写的很细致,还把对话精炼了一下也塞进去。不知道的那部分就用春秋笔法带过。为了确保不会因为修史而惹祸上身,写的非常真实,没敢骂阎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嬿小声说:“我想高祖和武帝不想做什么,他们只想又吃又喝有玩乐。”她小心翼翼,尽量婉转柔和的说:“他们生前留下的遗憾不在大展宏图。您能让他们出去游玩,他们就不会再来攻打。”
这话再怎么婉转,也很伤人,很扎心。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人倆生前当皇帝了很多年,当够了,没有什么遗憾,对于掌权没有什么执念,现在只想吃喝玩乐。和您不一样,您死得早,没当够皇帝,所以现在还有动力不断尝试、还有进取心。
嬴政想了想,倒也不生气,赞许道:“你说得对。”刘邦也就遗憾戚姬没来陪他,他那么老当上了皇帝,掌握天下权柄,四处炫耀,还能有什么遗憾?天下的好处都让他占尽了。刘彻也是一样,他既然长寿又痛快,战功赫赫,除了妻妾死得多又逼死了儿子之外,还能有什么遗憾呢?可见他们俩讨人厌不是因为和我争权夺势,就是单纯的惹人烦。
所有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内向胆小的小姑娘真能说出些有意义的话来。
等到散会之后,刘箕子和王嬿一起把竹简搬走了,拿回去。
刘箕子低声说:“你真厉害,我就没想到这些。”
王嬿笑道:“夫君,你只顾着高兴了,我,我不好那么高兴,过去和我娘聊天,她跟我说了一些。”丈夫看完王莽的下场之后,回去蹲在地上,拿小竹竿把记得的十几道题写出来,试着算,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根本算不明白。她心里也高兴,只是不好笑的太过分,过去和母亲聊了一会,给她看自己身上焦黑的外壳掉了很多,很快就要掉光了。
她当时看到刘邦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露着肚子睡觉,看起来很悠闲慵懒,和这边始皇帝截然不同。就很好奇,回来琢磨了很久,觉得是寿命的原因。高祖在人间没什么遗憾,始皇帝则不同。
刘箕子恍然大悟:“啊,我没想到。哈哈,我又没想到。”
王嬿有些紧张,见他没有为此生气,才松了口气。正如刘箕子不愿意让她伤心,她也不愿意丈夫生气,以前在皇宫中,年轻的皇帝常常愤怒无助的坐在屋里。
吕雉留了下来。
嬴政沉下脸来问她:“你想离开这里,我不拦你,但你该告诉我。”
“我的信还没烧过去。”吕雉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儿子,心中有些复杂:“我能压制汉朝的皇帝们,所以陛下和我结盟。现在汉朝已灭,皇帝们也都认了命,将来别的朝代的皇帝来了,双方交锋时,我的剑法不算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汉朝的皇帝们除了刘盈以外都和我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按照《礼记》,按照‘孝道’,我砍他们他们就是不能还手。汉朝结束之后,我的武力值也降低了。
始皇哪能想到女人细腻的心思,他需要一个花瓶美人,也需要有人出谋划策,吕雉一个人身兼二职多难能可贵!“你敢砍人。你忘了么?朕的强敌之中,选入敌镇的只有一个荆轲,正因为只有他才敢在朕面前,对朕拔剑相向。”
始皇帝的气势十分抖擞,看着吕雉:“杀人不难,也不简单。”
四舍五入就是在说‘你不简单’。
吕雉嫣然一笑,还是没有切实答应:“陛下认为我能入选神鬼?”
“你能。按照阎君们的标准,把帝王将相和贩夫走卒一样看待,还嫌帝王将相事儿多。杀了戚姬,杀了刘邦三个儿子两个孙子,那又如何?汉臣笔下是杀了王侯,对于阎君来说就是杀了六个人。难道文帝和宣帝没杀过几个人么?”
他继续劝她不要离开:“神鬼又如何?能遨游三界,家却还坐落在这里。周公和伊尹虽然自由,一样要为阎君征调效命。不如在地府找一份工作,哪怕从最底层的做起,凭你我的能力很快就能平步青云。
阎君哪怕不是人,也会累,也有自己的好恶,也会为了王莽招致的天下大乱愤慨,为了骤然增多的工作特意把王莽送来这里受尽虐待。
倘若现在有两个熟练处理政务的人为他们分忧效劳,倘你是阎君,你要不要?吕雉,没有权利谈何自由,神鬼能巡游三界又如何,你只见过韩都尉,我见过阎君……”
祖龙稍微沉默了一会,尽量不要表现太强烈的欲望:“那可真好啊。”
他自从来到帝镇之后,一直很生气,看到宅地生气,看到扶苏在高兴之余也生气,见到刘邦也生气,看到了吕雉更生气了,气了很久,多亏现在没有肝,要不然肝都要气坏了。直到找到目标,才心情稍缓。
吕雉也陷入的沉思中,她只想要一个评价,不是真想成为神鬼。
但是这话说起来挺无理取闹。
所以现在没烧信,乖巧的等着海晏河清阎君们工作量锐减之后再烧过去。忙中添乱会很讨厌,空闲的时候怎么样都行。
两人正在沉默的面面相觑,一个心怀不满,另一个不好意思。
忽然有一个人哭着飘进来:“太惨了呜呜呜啊呀,走错了。”
刘恒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对面俩人见了就尴尬,真不知道高祖平时怎么能过来神态自若的找他俩聊天,高祖不愧是开国之君,真是异于常人啊!
吕后叫住他:“阿恒别走,坐下聊聊。”
刘恒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有点怕,虽然当年皇后/太后对自己不坏,但那也是自己战战兢兢装怂,谨慎小心不敢逾礼换来的。
“人间还是。。”
刘恒点点头,扯着袖子擦眼泪:“王莽真是作孽无数。我看了方圆千里之内,只有尸骸和面有菜色的百姓,,,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
没有婴儿说明什么?说明父母已经饿得无力做生孩子的事儿了。
有道是饱暖思生孩子嘛。
嬴政和吕雉集体陷入了沉默。
爱民如子当然有其目的——老百姓都健康富足才能给我缴税、出壮丁服劳役、打仗。。。有道是民为水,君为舟啊!
虽然现在的天下江山不属于自己,还是职业性的心痛。
刘恒红着眼睛平静下来:“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尸体,每一具都骨瘦如柴。”
“现在的更始帝刘玄不行么?”
“我特意去看了,懦弱、贪婪又恶毒的一个人,自身没有本事又不能容人用人,滥杀功臣。”
“对!”刘病已大声赞同,左手抱着一个大箱子,右手搂着五颗用稻草裹好的小树,手指头还勾着一个筐,筐里放了好几个荷叶包,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满载而归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能帮个忙么我没有手了。刘玄特别混蛋啊,别动箱子,刘玄真是个废物我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皇帝,嗯,他比王莽还差一点点。”
吕雉站起来,刘恒也上前帮忙接过筐。
见不让碰箱子,只好把小树接过来。“箱子里是什么宝贝,你还不拿回去?”
嬴政皱着眉头看小树被稻草包裹的根部伴随着移动抖搂下来一些土,非常不高兴,土掉在席子上很难清理,我得收拾半天呢!
刘病己随手放下包袱,蹲下来轻轻的把箱子放在地上,轻轻打开盖子。
箱子里是空的,他说:“可能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又合上盖子,敲了敲箱子盖:“平君?”
三人静静的看着他。
难道他在开玩笑?
难道他在变戏法?
难道这箱子是个法宝吗?
这次再打开盖子,就看到许平君泪眼汪汪的坐了起来:“回来了么?”
她看到熟悉的、板着脸无限威严的始皇和看似年轻却让人看一眼就压力很大的吕后,感动的无以复加:“回家可真好。人间太惨了。”
刘病已这才有心解释:“人间的惨状平君她受不了,又舍不得先回来,就把她藏在箱子里带着。鬼魂又没有重量。”箱子里装着的不只是一位美神鬼,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和几百只毛笔。
两人见了一阵狂喜!
“毛笔!”
“你拿了毛笔!”
“好啊!!”
在这里不冷不饿,有房子有地,能缺什么?缺毛笔啊!
扶苏不会做毛笔——这手艺可难了,见过也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没见过。不论怎么想,都不明白工匠怎么把那么多毛毛捆扎整齐硬塞进竹管里,即便他要尝试,在这里也没有毛啊!
毛笔有狼毫、羊毫、兔毫,再穷一点的地方牛毛和猪鬃也能试着做,可是在帝镇里没有动物!养的那两只猪猪长大了一点,毛硬的一摸都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