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眠下意识把她拉到身后,往店门口走了几步。“没事。”秦清悦刚开始没回过神来,这时定睛一看,发现有不少是认识的。这些人过来,俱都笑着打招呼。沈风眠自然也不会追问,虽然心里大概有底,知道他们是想问什么。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笑着周旋。众人旁敲侧击,到底是没问出什么。最后还是童皓无意间说出还没吃饭,众人才恍然想起般让他们赶紧去吃饭,三三两两地散开。有一个人却一直磨蹭着没走,一直站在边角,也不上来说话。等到人差不多散了,沈风眠他们准备走,他才走上前来:“沈老板,能否借一步说话?”沈风眠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既然能等这么久,自然是有目的而来。这人他也记得,是个收藏爱好者。姓朱,好烟酒,好讲究,年纪才五十来岁,偏生老相,大家都习惯叫他老朱,本名倒没什么人记得了。自从那块玉在店里挂出来以后,老朱找他问过多次。之前那块玉是想卖他出不起价格,后边这块玉是他没想卖,所以就没谈拢过。沈风眠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对他想说的内容心里也有数。他和秦清悦他们低声说了一句,便跟着往边上走了几步。“沈老板,我之前和您谈过。”老朱眉头皱成一块,捏着烟叭嗒叭嗒吸了几口:“那玉……”他皱眉苦思,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沈风眠想了想,沉声道:“朱老板,我给您透个底儿,那玉,是我朋友挂我这儿卖的,现在已经转手了。”老朱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笑了笑,伸出手:“沈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之前呢,是我自己想收藏,确实给不起价,不过今天我是受朋友之托过来的,只要您愿意割爱,他肯给这个价。”嗬!沈风眠挑了挑眉:“这可比我定的价格还高。”“那可不,我这朋友啊,是真心喜欢玉的,他看了我发的照片,欢喜得紧……”沈风眠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唉,早知道我就多留一天了,可惜今天上午有人来,直接就拿走了。”这人,当真是油盐不进!见童皓探头探脑的,老朱笑笑:“那可真是……太巧了,要是以后有这品相的玉,沈老板帮我留意着,我这朋友……”他递了个你懂的眼神过来。沈风眠笑容温软,寒喧了几句,老朱便跟他道了别离去。等人走远了,童皓凑了过来:“沈哥,他问你什么呀?”“问那块玉。”沈风眠有心想瞧瞧童皓底细,直接把老朱的价格说了出来:“你有什么感想?”童皓嘶了一声:“这可是两倍!他脑子进水了?”“那可没有。”一直沉默的秦清悦冷不丁地看过来,声音清冷:“我哥和他打过交道,我哥说,老朱这个人最喜欢砸死价,估计这回又是玩的这出。”砸死价,就是把价格砸死。比如一样东西,久谈不下的话,索性出个极高的价,让卖家的预期一下提到最高点。他买不到,别人也同样别想买得起。童皓平素小打小闹,没达到与老朱这类人打交道的高度,所以还真不了解。听了秦清悦这么说,他也是吓一跳:“哇咧,信他的鬼哦,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沈风眠笑了笑,引他们朝前走:“这很正常的,砸死价只是古玩操作手法之一,只要不贪,不会着道的。”怕只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想卖高价,又偏信了这种买家的话。童皓想了想:“不过这种方法风险也大啊,如果这玉还在我们手上,他一开价,我们马上卖给他,他不是傻眼了嘛。”“他说的是朋友想买,又没说马上要货。”沈风眠嗤笑一声,站定等红灯:“借口到处都是,他不都说了吗,朋友马上要来,这中间比如说有事情耽搁了,飞机延误了,到了又临时有事飞回去了,出车祸了,老婆要生了……大把的理由。”“……那我不卖给他,卖给别人。”更天真了。沈风眠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分析道:“只要你今天应承了,他转头就会放出风去,都知道你们已经口头议定,谈到一半他诚意十足,你转手卖给别人这就坏了名声。”古玩的名声有多重要,童皓心里是非常清楚的,闻言不禁悚然一惊:“那我等着他来买呢?借口总有找完的吧?他这图啥呢?”“那就是看谁耗得过谁了,论财力谁都不虚,但是你要想清楚,这玉可是砸在你自己手里的,他只需要付极少的定金,就能生生把你几百万的资金压在手上。”沈风眠哂然一笑,在灯光下,他的目光竟有些森然:“东西放个一年半载,你资金周转不灵,心气儿也泄了,他再来谈价,你急需资金周转的时候,百来万的东西,他开价几十万就能拿走。”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他定了,你不卖,那是你不仁义。你卖,他出的价格离原本的价格差得远着,但临时又找不到出价更高的买家,为了盘活手头的生意,那就只能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那这岂不是死局?”童皓想想都感觉起了一身白毛汗,几乎要炸毛了:“他这简直无本万利啊。”“有办法的。”沈风眠神色淡然:“守住本心,不贪,对付这种人极其有效。”只要不贪,说多少就多少,要买就按规矩来,直接签合同,不信那些鬼话,谁也哄不着你。这番话,童皓是真的听进去了。他吃东西的时候,都感觉毫无滋味可言。满脑子都在想沈风眠说的这个事儿。凭心而论,如果这玉在他手里,老朱如果不是找的沈风眠,直接找上他,他很难不入这陷阱。就像沈风眠说的那样,只要沾了边,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抽身。真要惹上这种事,他爷爷会对他无比失望。童皓只要略一深想,都感觉后怕不已。鼻烟壶什么的,学费交了就交了,几千块的东西,没什么好心疼的。但这么贵重的东西,真要成了学费,他怕是得呕得半死。想起鼻烟壶,童皓突然又来了兴致:“沈哥,我跟你说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