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晴明一直唤林莹为“林莹大人”,语气很尊敬,态度非常感激,却总是缺了几分亲近和真切的依赖。
但林莹觉得这样才是正常,晴明来妖之森时已经五岁,早熟的他已经很懂事了,他要忙着照顾病弱的葛叶,要学习那么多葛叶教给他的知识,复习安倍益材之前传授给他的阴阳术,他并没有时间去亲近他人。而且也没有理由,他还有母亲在身边,为什么要去亲近旁人?
其实这样也好,林莹在一开始的失落后却渐渐能对小阿爸不亲人的事情释怀,她明白,她眼前的晴明并不是阴阳师手游里那个失去一切记忆、已经剥离走黑晴明后的白晴明,他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铁人阿爸,而她也不该用看纸片人的目光去看他。
他是真实活在她眼前的人。而这个她认识的晴明,虽然如今还很年幼,就算故作成熟也只是个小少年,但他心思深沉、聪慧过人,坚毅果决又富有决断力,他有比成年人还要坚强,早已经过了要去依赖人的年龄。
已经是太阳初升之时,但大地还是一片昏暗,看不见半点亮光,林莹推开木屋的门往外走去,就见七角山山顶上已经被裹上了一层素皑白雪,而在昨夜山顶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并没有这一片洁白无瑕、冰冷寒彻的雪花覆满大地。
冬日已经纷至沓来,在夹杂着碎雪的寒风中,只穿了一条裙子光裸着纤细洁白小腿的林莹却并不觉得寒冷。妖怪自然是不惧寒冷的,不过作为一株萤草,草木化形而来的林莹本能的不太喜欢冬天。
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天空,不知缘由的,林莹觉得自己的眉心一阵跳动,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了,微蹙眉头,她握紧手中的巨大枫叶,抬步朝山下走去:“没想到今日就下雪了,今年的冬日来得真早。”
林莹下山往葛叶和晴明居住的小木屋而去,最近葛叶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但难得昨天葛叶恢复了一些精神和活力,而在葛叶的劝说下,原本因为冬日到来、死寂降临大地而有些担忧她身体的林莹并没有执意留下来暂住在葛叶和晴明的家中,而是依旧准备每日上门去治疗葛叶。
在细细碎碎的风雪和寒风中,林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葛叶居住的木屋,却发现今天他们有些过于安静,甚至连烛火都没有点起——这实在有些反常,因为晴明每天都起得很早,他总是很忙,从不浪费一分半毫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下雪太冷了,所以晴明反常的想要睡个懒觉也说不定。”林莹在心中这么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惧怕可能到来的不幸。
因为木屋里一片黑暗,林莹并不确定晴明和葛叶是否已经醒了,一时间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去敲门。而就在林莹犹豫着在木屋前徘徊之时,这栋爬满了只剩下枯枝、没有青翠叶片藤蔓的木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银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双眼红肿的晴明朝林莹看来,他凤眸中只剩下一片苍茫的死寂,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他看上去那么悲痛,就好像是一匹在雪地里无声哀嚎的孤狼一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