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捉虫)

“怎么就让贼把钱给偷了?”陆思华觉得奇怪。

这好好地去医院看病,以老太太的那个谨慎劲,钱肯定是藏得好好的,怎么会让小偷把钱偷了呢?

这也太倒霉了点吧?

苏建国说:“我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我是听村里人说的。奶抱着苏早早去看病,刚挂了个号,看完病要付钱的时候,发现钱没了。”

苏勤皱眉:“娘怎么那么不小心,钱让人偷了都不知道。家里钱又不多,这被偷了怎么办?也不知道带去了多少钱。”

“老太太那么精明一人,钱还能让人偷了?”陆思华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听说奶奶带去了十块钱,就给偷了。最后病看了,钱没了,跟医院打了欠条才出来的。”苏建国一想到这事,都有点儿忍俊不禁。

老太太当时的脸色可想而知,肯定很臭。医院也是好心,没钱看病,只是让打个欠条,就让他们回来了。

苏晚晚却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应该是苏早早的霉运起了效果?

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想到这一点?还是想不到,或是把这个罪名往她身上推?

在老太太心里,她才是那个灾星,继而影响到了老宅那边呢。

不过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二房现在跟老宅那边已经渐渐疏远了。

“建宏说,苏老太差点就把人家医院给掀了,到处嚷嚷着医院里有贼,医生包庇着小偷。”苏建国说,“一定要医生给免费治疗,最后医院让她打了欠条,她还不情不愿呢。”

陆思华看了一眼在那沉着脸的苏勤,“你娘可真丢脸,竟然说医院包庇小偷,要是被人知道你是她儿子,你这脸也差不多丢了。你在县城工作,认识的人多,这传出去,真的是……”

苏勤却没说话,只是一张脸阴沉得有点儿可怕。

“当时老太太抱着苏早早去看病,难道就她一个人去的?也没个人陪着去?”陆思华又问。

苏建国说:“我听说是三叔一起陪着去的,不过三叔并没有一起去医院,而是去了他同学那里,听说那个同学家里有点儿关系,他想要过去打听打听,想让那个同学介绍工作。”

这些要不是苏建宏告诉他,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么详细。

建宏告诉他,三叔现在可急了,毕业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却什么工作也找不到,在农村里就得跟所有的农民一起干活。作为知识分子,三叔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肯定是有憋屈的。

苏建国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三叔从小就没干过农活,现在高中毕业了,却呆在家里,确实很不好受。

“三弟肯定得急了,我听说他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得下放做知识青年了。”苏勤叹息着说。

陆思华说:“他不就在农村里吗?还下放到哪去?直接在自己村子里不就行了?”

苏勤说:“一旦定了名额,以后再想找工作,也就更难了,不管是不是在我们村。”除非有大关系在。

陆思华顿时明白了,这种名额定了之后,就无法在城里找工作了,很多城里的知识青年都要下放到农村里,在农村的知识青年要想去城里上班哪那么容易?自然就把这条路给斩断了。

怪不得老三急了。

她见苏勤若有所思的样子,眉毛一扬:“当家的,你不会又想到要给老三介绍工作吧?”

苏勤心里一跳,“咱们不是说好,不给介绍了吗?”都答应妻子了,他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只是觉得老三有点儿可惜了。

见他这么说,陆思华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了苏成才的声音:“二哥二嫂在吗?”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人啊,真的不禁念叨,一念叨的就来了。

苏成才扛着一袋黄豆过来,“二哥二嫂,爹说你们当时分粮的时候,豆子少,就让我扛了些过来。”

苏勤说:“粮食家里有,你背来做什么?爹娘那边还要吃的呢。”

“二哥你别这么说,家里豆子有着呢。爹就是怕你们没豆子,等到分粮又要好久。”苏成才说,“家里侄子和侄女也是要吃的,我听说晚晚很喜欢吃炒黄豆。”

听到他提到了晚晚,苏勤和陆思华的脸色好了许多。

特别是陆思华,见他这是真情实意为晚晚好,又在心里嘀咕开了:难道老三真的是个好的?姐夫分析错了?

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她没有说话。

苏成才说:“都是因为我,二哥这些才苦了。如果不是因为要供我上学,二哥这日子肯定过得好,建国和建兵也能够上学。”

苏勤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成才又说:“现在学校上学每学期也要好些钱,村里也没小学,要去镇上上学。如果二哥不嫌弃,可以让建国和建兵跟着我学,我反正在家里,也没有工作,正好可以在闲暇的时候,教教侄子们。”顿了顿,“建宏现在就跟着我识字呢。”

陆思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明显脸色好了许多。

苏晚晚就趴在门边,看着父母和苏成才在说着话,他们的对话也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这三叔是想干什么呢?很明显,父母本来很坚定的神情,似乎有点儿松动了呢。

本来的时候,父母似乎对三叔产生了怀疑,能够突然产生怀疑,肯定是谁跟爹娘说了什么。否则以爹娘对三叔的信任,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

但,现在又因为苏成才的几句话,似乎又有点儿松动了。

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目的,真心对二房好,还是有别的目的?想打动爹娘的心,好给介绍工作?

但目前看来,他似乎也没有要求爹娘为他做什么,一直都在刷好感。甚至跟哥哥的谈话,她都从三哥的口里得知,三叔也没有问他们什么话,套什么话。好像一切都是很平常的谈话,让人无法怀疑的那种。

大哥的精明,她是一直知道的,但是三叔又怎么可能那么笨,就让大哥知道他的心思呢?

在她带着怀疑中,在大哥那里得到了答案。那是他回答二哥的,正好被她听在了耳里。

“是大姨夫找过我,让我小心三叔,让我不要光看表面。”苏建国说,“但这么久观察下来,我也没有发现三叔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大姨夫怀疑错的对象,还是三叔藏得太深了?”

苏晚晚也凑了过去,听着大哥和二哥的对话。

“哥,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冤枉了三叔。三叔其实对我们一直挺好的,娘那个时候说的话,我理解,但三叔不也小嘛,他能够帮到的,都在努力帮我们。不像大伯那样,处处想要占爹的便宜,三叔不是。”苏建兵想来想去,都觉得,可能大家都误会三叔了。

苏建国说:“是不是误会,咱眼睛可以看着。大姨夫肯定也找了娘了,娘认死理,自从晚晚被伤害之后,娘恨死了老宅那边,恨透了老宅那边的所有人,自然把三叔算在内的。不管三叔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都要向着娘,娘说不许对三叔示好,那么我们就不能示好,明白吗?”

晚晚也觉得,娘那温柔的性格中有一丝倔强。以前她想要全心全意对待老宅那边,那么哪怕她心有抵触,依然会全心对待,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自从她被苏老太扔了之后,就触动了娘心里的那根弦,也是促使二房分家的导.火.索。娘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要反抗老太太和老爷子了,只不过因为身为儿媳妇的那个圈子一直套着她,从小的教育让她无法做出不孝顺长辈的事情来。直到晚晚再次被老宅那边伤了,这才真正的爆发,这才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如果换在以前,或许谁劝她,她都觉得自己这样乱怀疑是不对的。而不像现在这样的破釜沉舟吧?

人果然是需要逼的,也不知道前世的苏母到底是怎样的情况,竟然能够被老宅那边压榨至极,最后也没有动了分家的念头。

这一点书里没有详写。

这一世,毕竟是不一样了,也用不着再以书中的情节再来衡量二房的情况。

“二哥二嫂,我走了。”苏成才放下黄豆,就往外走。

苏勤突然喊住他:“老三,听说你这两天去县城找你同学了?”

苏成才怔了怔,“嗯”了一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脸上有为难的表情。

“你是想找你同学给介绍工作?”苏勤又问他。

苏成才又“嗯”了一声,“我同学说,现在很难呢,大家都号召着知识青年下乡,我本来就在农村,更应该扎根农村,城里……”顿了顿,“城里的工作,都是给那些干部子女的。”有些儿神伤。

苏勤刚想说话,就看到陆思华眼睛瞄了过来,他闭上了嘴,就听苏成才说:“二哥你放心,哪怕是在农村里,我也不会给咱们老苏家丢脸的,就是……可惜了这一身的知识。让建国建兵跟我读书吧。”

苏勤不作声。

陆思华也没有作声。

苏成才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了,深深看了一眼苏勤他们夫妻,叹息着回去了。

苏建国带着弟弟妹妹趴在门口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兄妹几人相互对视,建国说:“三叔真的愿意教我们?”

“三叔其实挺好的。”苏建兵喃喃着。

……

1969年秋天,又到了秋收的时候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学校停课事件结束了,学校又复课了。比如公社在几个村子里搞了示范村,要建村小学,下河也在其中。

村小学的建立,需要教师,作为有高中文凭的苏成才,自然成了第一人选,还有几个知识青年,也通过了考核,成了下河村村小学的教师。

苏成才成了村小学的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