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滚犊子,这是你跟娘说话的态度?”刘招娣在老太太那里不敢吭声,这会被儿子给欺负上了,顿时就怒了,手中的筷子就打向了他身上。
苏建宏跳着,指着桌子上的粗粮窝头,还嘴:“难道我说错了?我可是你儿子,你天天在那吃好的喝好的,可有想到我这个做儿子的?我正在长身体的,凭什么你能吃我就不能吃?”
刘招娣气得肝疼,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最近怎么回事,总是盯着她的吃食,就好像她抢了他一口吃的似的。那是老太太送给她吃的,她奶水不够,可不就得补着?老太太心疼早早,就怕缺了早早的口粮,就什么好东西偷偷地给她补着。
她一直都避着二房那边,怕二房那边闹,没想到最先闹起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她算是白疼他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都没有二婶好,二婶还知道给我吃的,你净会跟我抢好吃的。”苏建宏不怕往刘招娣心口捅刀子。
“混账东西,敢跟你娘顶嘴,长出息了!”苏大力大巴掌就往苏建宏身上招呼。
苏建宏身子灵活,见到爹的大巴掌招呼过来,身子一跳,就已经避开,他喊:“我告诉爷奶,你们两口子打我!我可是长子长孙,没吃的就算了,竟然为了几口吃的,你们还打我!心太黑了!”
建宏是真的委屈啊,以前奶奶什么都依着他,现在紧着早早,却把他这个长子长孙给挤到了犄角旮旯去了,如何能够不让他难受?以后摔盘子的人是他,不是她苏早早!
现在就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就敢这么对自己,建国说的一点也不错,还是兄弟最可靠。
……
苏建国在厨房外面,把这一切都听在了耳内,建宏那些话,还有大伯娘那骂,都让他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他拼命地捂着嘴,想笑不敢笑,不停地抖着肩膀。他知道是自己前段时间埋的刺起效果了,看来苏建宏虽然当时反驳了他,心里却也是记恨上了。
建国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房和二房,本来就没有什么兄弟情谊。
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爹那是太老实,大伯人又狡猾,很容易就吃了亏。
建宏做人太自私,但就是这份自私,往往可以好好的利用。
看,这不就利用好了,把大房好好地坑了一次。
“建国,还不快来吃饭!”二房那边传来苏勤的大嗓门,传进了苏建国的耳朵里,自然也被大房的人听在了耳朵里。
苏建宏不停地往外面看,他又想起了那些好吃的东西,那个饼简直太美味了,吃着让他感觉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越想,就越忍不住口水往外流,他想到了去二房那边弄点儿吃的。
“我去二叔那里找吃的。”苏建宏说着,人就已经往外面走了。
刘招娣倒也没有阻止他,反而笑咪.咪地说:“去吧,最好拿点回来,娘和你爹还没有吃饱。”
苏建宏说:“等我吃饱再说。”至于要不要给他们捡点回来,那就另说了,不管怎么说,得先照顾自己的肚子才行。
……
二房,苏建国就在那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苏勤和陆思华问他,他只是挤眉弄眼的,但就是不说。
夫妻俩只当是这孩子抽风了,也没当一回事。
倒是苏晚晚觉得,这事肯定跟刚才吃早饭时堂哥朝伯娘发火有关。大哥可不像爹那样,为了上房的事情,可以委屈自己,肯定是干了什么事情让那个堂哥记恨上了自己的娘?
不过,这确实是好事,在分家之前,恶心恶心大房,未尝不是一件让人痛快的事情,这让晚晚更加的喜欢了自己的大哥。
这样的大哥,才能够护得住二房,爹太老实了,除非硬起来,否则不一定能够护得住家。
苏建国自顾自地在那里傻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抓起饼子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说:“爹、娘、建兵建民,快吃,等下强盗来抢食了,就什么也没得吃了。”
苏勤和陆思华相互对视,没明白他嘴里的强盗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晚晚想到了,估计跟大房那边有关。
三叔肯定不会是那个被比喻强盗的人,他是个读书人,把读书人的那点礼义兼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她觉得三叔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但是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明面上,三叔是一个正人君子似的人物,否则家里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不好?
可惜她还小,提醒不了大家注意点三叔,别被他的表面被骗了。哪怕他真的如表面那般,是个正人君子,那是最好,但是提防着点总是不会坏的。
“建国,慢着点吃。建兵,等下送几张饼去程家给骁娃子。这孩子一见我们吃饭了,跑得忒快,我都喊不住他。”陆思华说着,塞了口饼,身子已经起身,往旁边走去,卷了五张饼,放进一个食盒里。
桌子上的饼,也没剩几张了,建国他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吃东西也快。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好东西都被长房给扣了,轮到建国他们兄弟的时候,也就只能吃点儿建宏剩下的。
建国建兵也不会真跟建宏去抢,最后也养成了建宏什么东西都要独占,除非他自己让出来,否则什么好东西都落不到建国他们手里。
苏勤将手里的仅剩下的一张饼放到了苏建国的手里,“吃吧,你在长身体,多吃点,别饿着。”
苏建国没有马上咬下去,反而问苏勤:“爹,我们每人三张饼,我这够,你吃吧。”现在分家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吃好吃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而且,他不能抢了爹口中的吃食,爹还要干活,不能饿着肚子去下地。
苏勤将饼卷起来放进他的手里,“吃吧,爹吃了三张饼,够饱了。快趁热着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建国有些感动,“嗯”了一声,就张口把饼给咬了下去。
觉得娘烙的饼就是好吃,用的都是细粮粉,一点粗粮也没有,吃在嘴里那叫一个香。娘的手艺也好,哪怕是最普通的饼子,被她做出来,那味道也是多了几分美味。
“爹,我们的粮食只有一百斤,要吃到秋收之后,够吃吗?”要不要省着吃啊。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懂。
陆思华说:“你姥姥又给了两百块钱,如果粮食不够了,我们可以问大队买,或是用其他东西向其他人换,日子总会过下去的。今天是我们分家的第一天,吃点好吃的,以后就要精打细算着吃了。”
丈夫孩子以往也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今天分家第一天,也不是什么太精贵东西,也就是一点儿细粮粉。虽然说也算精贵,但是作为农民,粮食也不是什么弄不到的东西,难得的给大家弄点好吃的,也不是天天吃,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事情。
苏建国最后一口还没有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呯呯呯”的敲门声。
刚才他们吃饭,把门给关了,此时外面响起的敲门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大房的人。
三叔不可能,爷奶的可能性也不大,那就只剩下是大房了。
苏建国把最后一口吃食已经快速地咽了下去,因为咽得太快,反倒噎上了。
苏勤过去开门,陆思华已经给建国倒了杯水,“你这孩子,吃那么急做什么,还能有人跟你抢?”
可不就是有人抢吗?苏建国朝陆思华咧嘴笑了笑,又朝门外的方向挤了挤眼。
这个时候,苏勤已经把门打开了,苏建宏整个身子就撞了进来,他嚷道:“二婶,还有吃的吗?”
陆思华愣了下,摇头:“没了,都吃完了。”还剩下五张饼,那是打算送给程骁的,这个孩子对苏家有恩,正好给他们母子吃。
苏建宏不信,到处地找着,那五张饼被陆思华藏得严实,他并没有找出来。桌子上也没什么菜,他嚎道:“怎么全吃光了,也不剩点给我。”他都赶紧过来了,怎么还是没赶上一口好吃的,二房都是饿死鬼投胎吗?吃得一点不剩。
苏勤皱起了眉头,陆思华也觉得这个孩子被大房那边养歪了,怎么能够这样说话?
“你在厨房没吃饱吗?”苏勤微皱着眉头,语气也不是特别好。
苏建宏说:“吃了啊,但那边的做的东西不好吃,没二婶做的好吃,我就想过来吃。你们怎么都不等等我的,怎么就全部吃光了。”
苏建国说:“苏建宏,你怎么能够这么无耻?我们家跟你们家已经分家了,我们家这是该给你吃的吗?给你吃是情分,不给吃那是本分,你还讹上了吗?”
苏建宏觉得特别的委屈,以前大家都宠着他,现在好像有点儿变样了。娘自从有了早早,似乎整个心思都在早早身上了。奶也是,虽然一样疼爱他,但好像也对早早是特别的。现在二叔他们分家了,竟然也不给他留吃的了。
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了!
好可怜,都没有人关心他。
他有些失落地走出了二房,心里酸苦得,都难以用言语形容了。
陆思华一阵摇头:“大房真不会养孩子,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被养得歪成了这样。”
苏建国说:“这哪还不容易理解?大伯和伯娘,本身就是好吃懒做的,建宏能聪明到哪去?”一想到自己曾经把建宏挑拨成功,就觉得建宏真的很容易忽悠的。
“建宏这孩子,小时候是多乖的一个孩子,除了好吃之外,倒也不是个多么坏的孩子,至少在外面他会护着家里其他的孩子,不管是大房的还是二房的。”陆思华叹息着说,“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样的……霸道!”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建宏,真的变得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这性子,倒是跟他大伯如出一辙。
苏勤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听到陆思华这么说,他说:“大哥大嫂都不是能教孩子的人,再好的孩子,到了他们手里,也能教出坏来。建国建兵,你们可不能在外面惹事,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跟建宏似的,在外面欺负人,我可饶不了你。”
苏建国说:“爹,我从不主动去招惹别人,但如果别人招惹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不能一味的忍让,忍让人家未必会念着你的好,相反,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只有这样,人家才会忌惮你。”
苏晚晚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吗?过分的老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被人认为是好欺负的。爹不就是这样吗?就因为太老实了,才会被大房欺负,也会因为老太太那些骂而忍气吞声,会恨也不敢反驳。
她觉得,像大哥这样才好,不轻易去欺负人,但别人也休想欺负自家,这样做人才能够挺得直腰板,也才能够真正有威望,别人也能忌上几分。
苏勤愣了下,马上就知道了,这是儿子在埋怨他的忍让呢。想想,也觉得建国说得对,他要是能够硬起来,还会闹到现在这样的份上,晚晚差点就被扔弃,差点就找不回来吗?
陆思华说:“当家的,建国说得没有错,你我都是老实人。以前我觉得老实点没什么不好,将心比心,自己善待别人,别人总会以同样的心对待自己。但是我错了,错得离谱。”叹了一声,想起了这些年因为忍让,最后得到的什么,她说,“我一步步地忍让,被人觉得我性子软,可以任意践踏,一步步地骑上我的头,最终差点害了我的孩子。”
“看看,建国建兵建民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建宏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连大房的大丫二丫三丫,过得日子都比我们二房好。难道我们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吗?二房出的力还少吗?”
苏勤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相反,他在思考着陆思华和建国说的话。在心里绕了一圈,突然觉得有点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