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豹子低低的呜了一声,隐约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一点动心都……没有吗。”

“一点都没有。”

金发青年走了几步,停下来淡淡道:“我还是搬出去吧,书店那边有宿舍。”

纪灼眼眶有些红,忽然就把他压在了旁边的枫树下。

“我不信。”他哑着嗓子道:“那天看电视的时候,你躺在我怀里睡觉,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独角兽感觉有些头疼:“那只是因为——唔——”

男人笨拙又认真的吻住了他。

这个吻甚至一开始没找准位子,而且如同大猫一般带着些舔舐和轻咬。

伊恩想挣脱开他,却还是只能被动地等这个吻结束。

……当初从英国过来的时候,他真没想过自己会招惹这个家伙。

等这个青涩的吻结束,大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其实不讨厌,对吗。”

伊恩叹了口气,轻声道:“何必呢。”

没有等纪灼再问句什么,那金发青年的瞳眸忽然变了。

无声的风在他的身侧扬起,微卷的金发和衣角也随风飘摇。

浅银的瞳孔里仿佛有星辰闪烁变化,在瞬息之间组成六芒星的形状。

纪灼右手的叶子开始倒着飞回树枝分叉上重新长好,远处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开始如慢镜头倒放般往回蹦跳。

麻雀们从巢穴里叼着种子和小虫子飞回草丛里,连狗狗们也跑回了主人身边。

纪灼目光茫然的倒着往回走,一路退回了公园的入口。

风再次平息的时候,豹子打了个喷嚏。

“我有点困。”独角兽低声道:“回去睡午觉吧。”

“诶?”纪灼原本心里那些话就没有酝酿好,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好,回家吧。”

另一边,叶肃和岑安往小区走着,开始聊起与纪家姐弟有关的事情。

“纪觅——她到底活多少岁了?”

“四五千岁?”岑安不太确定:“算是创世以后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吧?”

“看起来是挺像的,她了解很多隐秘的事情。”叶肃脚步一顿,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一般活到这个岁数,不是在战乱中死去,就是飞升成仙成神了吧?”

“啊,一般来说是这样。”岑安摆了摆手指,慢悠悠道:“但是你注意到她的右手了吗?”

寻常的伤口,妖怪们都是能够自行治愈的。

小到破皮伤肉,大到断骨掉肉,基本上靠着术法和灵力都能治愈——专业的和业余的区别只是在于伤疤的美观度而已。

但是纪觅的整个右臂,是森然的一片白骨。

每次她伸出这只手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似人非人的诡秘感觉。

“她不肯成仙,不肯渡劫,所以灾厄都直接印在了身上。”岑安慢慢道:“其实她还有一整条左腿也是白骨,只是你们平时看不到而已。”

叶肃根本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

他预设过很多种情况——无可解除的诅咒、毒药,或者是别的苦衷。

“她……不肯成仙?”

“道行阴德都到了,天雷也来了好多次。”岑安叹了口气道:“她一瞧见情况不对,就躲进雪山底下,就是不给雷劈几下。”

他先前还以为挖隧道炸山洞的那动静是天雷终于劈穿高山了来着。

叶肃怔了一会儿,隐约没听明白。

他活了太久,工作又是在医院里,其实世间人心也看过了太多。

人人皆有所求有所愿,如同天定的印记一般。

祈求长命百岁,祈求财富不尽,祈求爱情永驻。

即便是成妖成仙了,也躲不开一颗俗心,总是想再要些什么。

这世界的妖物大大小小数量上万,多少都是削破了脑袋宁可作恶都要成仙,但为什么纪觅会反着来?

他们刚好走到楼下树荫的秋千旁,顺势坐下来聊一会。

“其实这个事儿,纪姐以前喝多的时候跟我讲过,只是日子过了好多年,我本来都全忘记了。”

岑安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怀念:“你还记得亡忆山吗?”

“嗯?”叶肃皱眉道:“那只黑色凤凰化成的神境?”

“对,但纪姐跟我讲的故事里,那只凤凰是临死前才变作黑色的。”

因为各种细节的出入,他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没把纪姐和明琅的两个故事对上号。

当初有白龙乱世惑众,与那凤皇缠斗厮杀至两败俱伤。

凤鸟原本自烈火中想要涅槃重生,可在复活的前一刻被白龙直接撕开了胸膛。

它不顾剧痛,在未化形的情况披着满身灰烬破开龙腹叼出了内丹,满身污浊的同那白龙同归于尽了。

天龙的身躯坠落分解,而凤凰也死在了黎明破晓前,人间妖界的天幕都为此浮现出决光之伤。

“见证过这场鏖战的神仙妖怪,如今已经不剩下几个了,”岑安慢慢道:“纪姐就是其中一个。”

她当时还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妖,因为是草木的缘故,也花了六七百年才逐渐修得人形,然后就目睹了一整场的白龙之乱——

从人间妖界坠入混乱杀戮,到眼睁睁的看着那凤鸟痛鸣陨落,

纪觅原本有心入世,却因为年幼时曾亲眼目睹白龙之祸里的太多血淋淋的罪恶不堪,在还算年轻的时候就直接避到高山上隐世不出,既不肯成仙得道引起其他仙家的注意,也不去掺和任何妖族的大小纷争,清苦简朴的一过就是几千年。

然而渡劫这种事,总是避无可避的。

她不肯应下那些,便被天命陆续夺走了左腿和右臂,至今无可治愈。

叶肃听着这些古老的故事,觉得有些陌生和抽离。

他轻推着岑安的秋千,忽然隐约感觉到其他的妖气。

“你今天还和谁接触过?”

“哎?”岑安眨眨眼:“没有啊?我们今天睡醒之后一直在家里不是吗?”

“不对……”叶肃皱眉道:“你身上有其他的妖气。”

岑安嗅了一下自己的身侧,忽然把腰间的鬼龙箫抽了出来。

“……是我。”全程把耳朵露出来听故事的裴荼躲在长箫里,看着黑着脸的他们两强咳了一声:“……怎么好像又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