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尘想了许久,还是回到师父身边,去问他的意思。
他说的很慢,握着老人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师父,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他哑声道:“你若是愿意,就松开我的手吧。”
老人注视着他,用全部力气握紧了他的手。
“您……不愿意吗?”屈尘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压着声道:“我也觉得这样不好,我听您的。”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疲倦的再次沉沉睡去。
小道士隐约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需要先把这边的事情安顿好,等会给师父擦完身子以后去找叶医生谈谈。
他们……虽然是妖怪,可其实也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自己。
抹除记忆什么的,也恐怕是因为很多事没法解释太多。
屈尘端着盆子去打了些热水,心里算着还有多久换药,转身又回了病房。
床已经空了。
他愣了下,第一时间回头看,刚才还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全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楼层好像都变成了一座空城。
“看来你并不算聪明。”艾萨克·坎贝尔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了。”
“你把我师父怎么了?!”屈尘直接吼出了声:“有事情冲我来啊,你他妈为难一个老人?!”
“帮我打一个电话,我就告诉你。”吸血鬼慢慢道:“你没有和我讲条件的余地。”
他如果伪声去打,凭气息都会被叶肃认出来。
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另一头,岑安正教着伊恩怎么打麻将,家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屈尘的电话。
他以为是老爷子又病情不稳了,一抬手就让电话开了免提。
“岑医生……”屈尘那边的声音都在抖:“你来医院一趟,我师父已经被送去抢救了。”
岑安下意识地就想往外冲,却被伊恩拽住了袖子。
坐在另一侧的叶肃放下了茶杯,看见那金发青年默声做的口型。
他·在·说·谎。
“具体什么情况?”叶肃皱眉问道:“现在血压和心跳多少?”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把数字报了出来。
独角兽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什么都不要信。
“我们等下就过来,你先听其他医生的安排。”叶肃快速道:“等会见。”
等电话挂掉以后,岑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撒谎?为什么?”
“恐怕有人想讹我们过去。”
叶肃的第一反应就是梅斯菲尔德来这里果然有什么阴谋——他们这些天连着提防和观察,差点就松了一口气。
“都是全套。”伊恩掏出手机给纪灼打了个电话,匆匆问道:“你们现在在医院吗?”
“我在办公室,我姐在出门诊,怎么了?”
“你去看一下楼上,屈先生那个病房的情况——”
豹子应了一声,两三下就蹿了过去。
他的声音迟疑了下:“好像被结界挡住了,我进不去。”
走廊和其他诊室都是正常的状态,只有那一个地方是被术法封闭过的。
只有特定的人走过去,那扇门才能被打开。
伊恩飞快的把前后经过讲完,听的豹子骂了句脏话。
“你们别过来,我跟我姐去揍他——”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果然有问题。
伊恩挂了电话,神情也有些凝重:“奥尔,那个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我们就守在这里。”
叶肃右臂一抬,手中就多了把寒光流转的千魂杖。
他把杖首横在岑安的额前,一竖一捺快速点画,深金的标记随之飘出,溶浸在了他的肌肤里。
杖尾在地面上一点,银色的弧线也快速以螺旋状在地面上旋转扩散,浮动的咒文悬浮在半空中一如加强的结界。
那个人利用屈尘诈他们过去,无非就是为了圈套诱捕。
医院现在已经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伊恩——”纪灼快速道:“我跟我姐已经到手术室门口了,你们这边还好吗?”
“我们守在原地,没出去。”伊恩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又准又狠的一踹门声,隐约还有纪觅气势汹汹的怒吼:“王八蛋你想又对我们家小不点做什么——”
“等等,梅斯菲尔德在手术台?”叶肃忽然回过神来:“他不在病房里头?”
纪觅踹开门的一瞬间,三个医生齐刷刷的抬头,差点被他吓一跳。
小实习生拿着镊子的手一抖,病灶的血biu的就全呲到梅斯的脸上,溅的他头发上都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纪医生,”梅斯偏过头示意护士给自己擦脸,神情冷漠又平静:“你最好解释一下。”
纪觅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意识到哪儿不对:“你没逼着屈尘给他们打电话?楼下那事不是你干的?”
梅斯把头偏到另一边,示意护士把自己脖子上溅的胆汁也擦干净。
“首先,我这两个小时一直在做手术。”
“如果你们不相信,也可以查这几个人类的记忆。”
其他几个人类同时抖了一下。
纪灼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按了免提,让独角兽那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说谎。”伊恩迅速道。
“你丫的到底灵不灵?!”纪觅恼火道:“他真没说谎?!”
梅斯医生等待着护士哆嗦着把自己满头满脸的血都擦干净了,侧过身子继续视若无物的做手术。
“但凡你们有点良知,”他把又一个肿瘤夹了出来,背对着纪觅和那实习生冷冷开口道:“这时候就应该留下来帮个手。”
“肃哥——我们被那银毛扣下来做手术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