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烟缭绕,灯火几许。亭台四周,白纱飘动。偶然从缝隙之间窥探,便是山间月满天星。
夏予将裘衣压在陆淮钦身上,拿起一本折子替他念着。念完之后,陆淮钦便告诉她要如何批阅。
夏予一笔一划写的很慢,“我这字还是不像你的。”
“无妨,已经很像了。”
“从未问过你,你要立谁为新帝?”
“龙溪端王,算得上是朕的表叔,也算是除朕和太子之外,最后一个姓陆的皇室之人了。”
“你做的决定自然不会有错。”
“会,朕这辈子,就是做过太多错误的抉择了。”
夏予刚好写完最后一本册子,她将册子合起,毛笔搁下,与陆淮钦靠在一起。
“我问你,如果……你能重活一世,你还会不会逃去浮玉山遇见我?”
“朕只想来世是否有缘,却从未想过重新来一遍。”陆淮钦含了些许笑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若是朕重活一世,应当不会混到流落民间的地步。”
“也是。”
陆淮钦突然握住夏予的手,“那样的话,朕直接八抬大轿将你从浮玉山接来,我们之间不必经历那些算计,我此生的皇后,唯有你一人。”
“可那时我不认识你,你是皇帝,还要我从浮玉山到岐都,我定是不愿。”
“那朕就让人配合一下,再假意受伤,让你捡回浮玉山。等你一颗心都挂在朕身上的时候,就把你带走。”
“你……从未想过放弃皇位吗?”夏予说完,目光落在远方,不敢看陆淮钦。
“从未。”陆淮钦肯定到,“阿迢,朕要江山,不是爱慕权势。是朕生来就肩挑重任,这世上有太多要朕去做的事,有太多需要依靠朕的地方。并非朕太看得起自己,可没有朕,今日的大岐早是被北都西绞吞并之后,留下的弹丸之地。”
“是。”夏予点头。这是她能替陆淮钦找到的,活下的唯一理由。
大岐离不开他。
比他凶残的君主有,比他仁厚的君主亦有。可没有一个人能是陆淮钦,没有一个人能将大岐带到今日境况。
“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朕心里只有你一人。”陆淮钦不知何时竟是红了眼眶,许是人之将死,情绪波动也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