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轰鸣

蓝色的眼瞳色调清正,明冽到几乎高洁。

一切隐瞒在他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他眼底闪烁过澄金的,月亮错觉一样的色泽。

太宰沉默片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已经被看破,那么一切的解释与否就都不再具有意义。

在立夏看来,对方突然改变了做法,变得无比直接。

“因为。”孩子的外貌,死水般昏沉的眼神。

――“我死了。”

太宰治摊开在膝盖上的[书],《完全自/杀手册》的外封随着真相表露被风吹起,内页被抖动……哗啦啦翻起。

[书]的内里白到刺目,空无一物,只有封面鲜红到几乎不详。

像是预示着,其暂时持有者的遭遇。

……果然。

立夏微微垂目,肯定了心里一直以来若有若无的微妙感,一切猜测都成现实。

为什么[书]会以这个封面出现,作为黑衣组织派去横滨的卧底这一身份,他着手过不少关于书的调查。

其中没有哪一项传闻或者实际表明,[书]是正红的外封,如果有这样具体而非抽象化的情报,那么可筛查的范围就会被精准到一个相对很小的范围。

甚至[书]的实物会被横滨内部势力找出,根本轮不到外部势力去消化。

但问题就在这里,桩桩件件,没有任何一点曾说明过,[书]的封页是红色,何况具体到《完全自/杀手册》。

因此,只会是‘传说中有一本空白的文学书’,其基于后来情况而做出的改变。

究竟要多少苦难,才会令空白变成鲜红,令虚无成为死亡。

最终以《完全自/杀手册》得以显化。

“太宰……你想要带着[书]一起死亡,对吧。”立夏冷静的问,起码在表象来看情绪没有波澜。

“对哦。”

太宰治笑了,毫不掩饰。

接着,立夏脑海里涌入‘碎片’,那是来自于眼前太宰治的记忆和经历。是他的人生。

――是[书]。

‘太宰治’来自与一个有别于主世界外的平行时空,也就是向左向右发展后的脉络,也就是‘if线’。

16岁前,得到[书],得知主世界的真相。

16岁救出过织田作之助,没有直接见面。

18岁前,解决首领森鸥外,和mimic谈判。

22岁,将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由传统的横滨区域发展到整个关东,期间经历无数次暗杀。

常年待在港口黑/手/党本部首领层。

22岁,去酒吧见织田作之助,被对方发现身份后举枪警惕。

22岁,自杀五步计划迎来尾声。

22岁,以‘这个世界只能有不超过三个人知道真相’为由,从港口大楼顶层跳下。

[死亡]

死过一次的人,没有办法再死第二次。

立夏捂住左眼,痛苦的佝偻着脊背,大量的记忆碎片冲击着脆弱的神经。

像是[书]这样的东西,交给任何人都是不安全的,不如带着一起。

只有死亡不会改变,唯有死亡不会变动,也只有死亡会蓦然无声的沉寂。

――那是唯一一个,他活着写小说的世界。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都得以串联贯通,太宰治确实对这个世界毫无指望,因为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已实现。

莫名的,立夏透过眼前这个有着成人灵魂的小孩子的外壳,透过他的微笑,想起来在他自己所经历的那个世界线的太宰治。

一个过于早慧,憧憬死亡却也挣扎的孩子。

‘太宰治’的眼里没有死亡,也不再有挣扎,生与死都不再有任何含义。

他并不急于脱离这个时代,立夏甚至觉得……对于‘太宰治’而言,像这样一直继续下去他本人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于像太宰治这样的人而言,生存其实是一件过于简单的时,如果只是活下去,无论在哪个时代都非常轻易。

这个幻象一样的,大正时代的投映,有着‘真实’所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残缺。

他可以带着[书]的秘密,一直在这个时间里循环……那么,这是第几次,时间又究竟过去多久。

“六次。”像是看明白了立夏的疑问,太皮肤白皙的孩子微笑着,带着几分苍白的无意义,“这是第七次。”

他六次见证鬼杀队的胜利,七次得知产屋敷耀哉的死,在第七次时与藤丸立夏相遇。

立夏神色空白一瞬,即使有着猜测,但当这个答案被甩在眼前时仍会感到讶异。

但是……并不是不能够理解。

当立夏思索的同时,太宰治似有察觉,抬目说出,也肯定了立夏的猜想。

“将[书]代换为人类就会比较好理解了吧。”稚子云淡风轻的噙着笑意。

――“它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