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关键在于[擂钵街]
擂钵街是贫民窟,像这样一个地方却在黑衣组织那里有着过高的出场率,只能证明这里‘存在着什么’因而吸引了组织的注意。
立夏回想起伏特加和琴酒递交给他的牛皮纸袋,里面是资料、黑卡,和任务详情。
现在返回头去思考,或许是他错了,黑衣组织的目的一开始就有着强烈指向性的,指向着‘擂钵街’,所谓港口黑/手/党的资金链才是第二目标。
但或许是没有对‘真正的任务’报以什么期待,所以以至于对于港口黑/手/党的介绍反而更多,还专门外派了接线人……虽然对方是个多方间谍。
天色逐渐暗沉,少年隽秀的脸孔也隐没在夜色昏瞑里,最终他赤足走下,足底传来柔软触感,直到玄关。
立夏穿上鞋子,开门而向外走去。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在思考到‘擂钵街’的时候,他脑海里骤然闪过‘中也’那张十分稚嫩的脸。
‘天黑了……!’巴巴托斯。
‘人类休息的时间。’贝列。
‘三千年前就是如此。’佛劳洛斯。
足触在少年人背后的遥远之地展开,向他的背影延伸,扼住他的脖颈,四肢。
……挽留、迟缓。
但那年轻的人并没有放慢脚步,只是停顿一瞬,就又踏着灰尘分扬向前。
立夏对自己的作息已经不再抱有正常期待,总归只是回到了时间神殿的‘十年前’的状态之中,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
‘去做什么。’亚斯塔禄。
‘去[擂钵街]。’贝列。
‘去做什么。’弗法。
‘去[提醒]。’嘉波。
只因一个‘联想’,只因为这样无端的猜测,他就甘心奔波,来到并不欢迎他的地方。
祂们予以叹息,如看着懵懂笨拙的雏鸟,只因在兽的眼中,一切未来都毫无期待可言。祂早已看到一切。
立夏去了擂钵街。
那些破败的建筑层里,灰尘飞扬之中,似乎有层层叠叠的视线在注视。
那些视线都来自于人类。
里面有厌恶,有恶意,有咒杀般的畅快。
但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似乎只是默认了立夏的路过,从而一直藏于暗处冷眼旁观……没有结果。
立夏始终没有再看到那天自称是‘羊’的组织,也没有再遇到任何一个孩子。
……躲起来了吗。立夏沉思,很快又放松。
这样也好,起码避免了短期内的碰面,他不需要思考多余的事,接下来只需要去应付即将到来的……‘叛逃’,以及黑衣组织内部的集会。
立夏抬头看看天色,远处的东方里,是微曦的辉光,太阳即将降临。
再等等,万一能够见到。
立夏这样想着,靠在一块混凝土板旁边休息,魔术协会制服的兜帽被‘风’掀起,又落在他的发顶上,遮盖住大半张脸。
他扯了扯兜帽,调整到一个正好不影响视线的角度,再次起身。
‘不被相信。’斯托拉斯。
‘警惕。’艾尼。
‘厌恶。’巴钦。
兽试图劝说少年离开,可他一直寻找,直到天光炽盛……立夏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就过去了港口内部早训的时间。
对此,他的第一反应是干脆不去了,毕竟黑衣组织也下达了‘叛逃’的指示,再留在港口卖力工作似乎也毫无意义。
‘快走!’巴巴托斯。
“……”立夏。
我这可恶的叛逆心。
“不,晚点再去。”少年随口道:“被问起来就随便找个理由,没有人管就算了。”
总归是呆不太久,但在黑衣组织进行最后的催促之前……立夏决定先留在港口黑/手/党。
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并且大多都没有任何着落,后续的处理也没有任何信息。
譬如‘杀死红头发的孩子’这件事今后的行动动向和处理,又或者那位老人是不是会再次语出惊人,发起类似这样的命令。
相较于这些逼迫堆压在眼下的事,‘擂钵街’的秘密似乎显得不再那么重要,毕竟根据轻重缓急来看,他还可以有一段时间随着黑衣组织的具体指令下达跟进调查。
‘去哪里?’巴尔。
少年拢了拢宽阔的兜帽,匆匆消失进日光的尽头。
立夏在内心中回应。
――港口黑/手/党。
视野中,立夏正以一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脖颈向后仰首。
他足下踉跄的步伐也及时停止,接着――‘他’站直身体,并且沉默。
“……藤丸?”此前作为杀/手而一直存在的敏锐直感,以及在异能力中又一次看到的奇异生物。
足触、鳞片,诡异之瞳。
少年在这之中……睁开一双金色的眼睛。
这次变成了现实。
‘立夏’缓缓抬目,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虹膜无比瑰丽鬼艳,似融化的岩浆流淌鼓动……如大地的脉搏。
黑色发梢擦过少年的眼睑,‘他’下意识眨眼,再睁开眼睛则是眼瞳中金色回闪,再次回归清寂。蓝如盛夏。
但那眼神中的情绪仍是陌生的,又或者什么也没有。
在这个时间的过程中,织田作之助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似乎接触到了某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又或者是在……更高纬度上向下所投来的一眼注视。
在那双眼睛中所看得一切都轻如尘埃,现在的‘立夏’眼里什么也没有。
对于人类,不去看活着的那些,死的也不。
于是也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平等,平等的厌弃着名为‘人类’的这个群体。
织田作之助微微歪头,14岁的孩子如此年轻而无所畏惧,对于他而言藤丸立夏就是藤丸立夏,即使变得无法被理解也是。
“……你好。”他向自己所无法理解之物挥手两下,作为见面时的友好表示,“现在,他正在好好休息吗?”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口吻,略带顿感和茫然的目光对视上对方。
兽……或者说盖提亚。
现在的‘祂’正存在于最偏爱的少年体内,以此为基点而降临。
兽主动看向不远处的织田作之助,有着看透一切的眼神。
“离开横滨。”兽透过人类的唇舌发出声音,“去最远的地方。”
“为什么?”织田有些不解。
“如果你不想死,且没有去死的打算。”
“啊……这是警告吗?”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情绪里依然没有恐惧,“但你并没有想杀死单独‘织田作之助’这个个体的意愿,我这样推测。”
“你会死在这里。”兽并不理会对方所说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下去,“死在没有席卷横滨,但多方博弈的战斗里。”
风花瑟瑟地吹,柔软的落在他们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