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官道旁,一座小小的凉亭中,坐着一老一少。
少的十一二岁年纪,灰头土脸,低着头显得情绪很低落。老的木木呆呆,目光看向远方,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手中还抱着一盆花草。
昨天晚上离开客栈,稀里糊涂的走了一夜,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一直到天色堪明,水老才把孟帅放在道旁的亭子里。两人竟不知该做什么。
眼见日上三竿,太阳越来越大,孟帅的头上渐渐沁出汗来,水老开口道:“你该回家了。”
孟帅默默点了点头,昨天之前,两人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他阻止熊硕害水老,更多是出于义愤,然而经过昨晚的一番冒险,虽然没有多做交流,但他已经十分亲近尊重水老,把他当做长辈看待。
犹豫了一下,孟帅道:“老师,那你以后怎么办?金银包袱留在客栈里了,您以后怎么生活?”
水老木呆呆的眼珠微动,伸手入怀,再拿出来时已经抓了一把金子,五两的小金锭也有四五个。这年月乱世,金贵银贱,二十两金子就值得千两银钱,养一个老人绰绰有余。就听水老道:“临走的时候,我抓了一把。”
孟帅半响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兵荒马乱,您去大城里住吧,甘州银宁府这样的大城,也安全些。”
水老点点头,双目望天。
就听官道上蹄声响起,一辆大车驶过。水老起身,冲到官道上拦下,道:“稍等。”
那大车乃是一辆二马轿车,用黑布车帘猛地严严实实,赶车的没想到水老来的突兀,一拉马缰,喝道:“干什么的?”
孟帅忙赶过去,就见水老道:“车把式,搭个车行么?”
那赶车的还没说话,就听车内有人道:“哪里来的老儿,竟敢挡路。可知道这是谁的车?”
说着车帘一挑,一个满头银发的黑衣老妇探出头来,满面倨傲,目光一扫,犹如实质,刺得人脸上不适。
孟帅哪能让水老出头,上前一步,道:“你嚷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哪家的车?”
黑衣老妇拢了拢头发,道:“小子,说出来把你吓疯了。你可知道……”刚要脱口而出,突然脸色微变,转口冷笑道:“臭小子,你哪配知道我们家的名号。想瞎了你的心吧。走——”一声呼喝,夺过车把式手中马鞭,凌空一甩,两匹马撒欢前行,腾起一片灰尘,罩了老少两个一头一脸。
孟帅擦了一下脸,啐了一口,道:“什么鸟人,好像谁稀罕知道她是谁一样。”过了一会儿,又道,“车里头应该还有人吧。”
水老道:“嗯,还有三个。我听到了三个呼吸。”
孟帅点点头,道:“该死,更想知道她是哪家了,怎么破?”
水老远没有孟帅那么无聊,拦车不成,目光继续往官道上望去。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一个女声道:“薛妈,你太心急了,我们现在是去做重要的事,干嘛要与不相干的人闲磕牙?刚刚停下就是不该,还跟人朝了相,那不是给人留线索么?”
那黑衣老妇薛妈道:“小姐教训的是——要不要老奴去灭口?”
那小姐淡淡道:“罢了,现在没时间。倒是那一老一小……昨天我就见到他们了。”
那黑衣老妇一怔,道:“是么?在哪里?”
那小姐道:“在客栈。薛妈你不在,是我把那蠢材的人马引到客店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后来我就走了,只知道那蠢材在客栈里烧杀了一番,果然蠢材就是蠢材,他不知道这里还有王法二字。当时还道客栈里的人都死了,没想到这两个老少竟能活下来。要知道那蠢材脑子不够数,手下还有几分狠劲,能在他手里幸存下来,倒还有点道行。”
一老一小继续在官道上等待。
也是他们俩的运气来了,过不一会儿,又有一辆大车赶了过来,那车只是辆普通的骡车,车把式一个人赶着骡子,拉着空荡荡的板车在官道上辘辘而行,赶到两人身边的时候,还稍微停了一下。
水老打了个招呼,道:“车把式,你往哪里去?”
那赶车的见一老一少站在路边,便知是要搭车,笑道:“我正卸了货去渡口。怎么着?”
水老道:“把这孩子送回瓜陵渡,去不去?”
孟帅忙道:“且慢,先送他老人家去沙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