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请全村人吃,谁也不是傻蛋,都从家里走出来围聚到莫阿春家门口,严观严令有些惧怕莫大溪,是以早早地便赶着两个儿子出来领金果子。这时,众人便见莫无风扶着许韶林走过来,而后头跟着的莫黛和莫无云一人背了一只大竹筐,竹筐上用红布盖着,想来便是要请村里人吃的金果子了。
莫阿春今日也甚是高兴,因为村里人全都聚过来向她家的三个儿子道喜,而当她见到莫黛和莫无云背着的大筐时,脸上高兴的神情就更甚了,哼,算她莫大溪识趣,两大筐东西呢,除了请村里人吃的金果子,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若是莫大溪送的东西太寒碜,她一准当众抖搂出来让莫大溪没脸!
莫阿兰跟在莫阿春身后,眯着眼看向背着竹筐到来的莫黛,脸上挂着笑,甚是和善的模样。
莫黛和莫无云将背上的大筐卸下来,甚多小孩子便叽叽喳喳地围拢过来,而大人也都似有若无地朝前凑近。莫黛伸出手拍了拍,示意他们保持安静,找了块大石头踩上去以增加自己的高度,然后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今日是我大堂婶家的三位堂弟出嫁的日子,我这个做堂姐的,首先要恭喜他们出嫁,愿他们嫁去妻主家后,相妻教女,和和美美,金玉满堂!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我偕同自家的三位相公做了两大筐金果子准备发给乡亲们吃吃,一来是为三位堂弟博个好彩头,愿他们早生贵女;二来是想让乡亲们也沾一沾喜庆气氛,当然了,若是乡亲们能向三位堂弟说上一句恭喜的吉利话那就更好了!现下请大家排好队,人人有份的!”
接着便见村里人排着队伍挨个去领金果子,一人一大把,不论大人和孩子,领完后,村里人全都自觉地冲莫阿春道一声恭喜。
前来接新嫁郎的媒公也厚着脸皮去领了一把金果子嘎嘣嘎嘣地嚼着,一边嚼一边与一直保持和善笑容的莫阿兰说道:“这叫莫大溪的女娃娃不错,甚得人心,十里八乡嫁儿子像今日这般热闹的,老夫还从未见过呢!”
莫阿兰依旧笑着,并不答话,心里面却隐约觉得大姐今日好似又被莫大溪给耍了。
这厢,莫阿春起先听着“恭喜”二字尚挺受用,咧嘴笑着与人家说“同喜”,但听着听着,她便腻烦麻木了,笑容也僵了,懒得再开口了。
等到两筐金果子悉数被挥霍完时,莫阿春的脸色也黑了,这个莫大溪是什么意思?给她三个儿子的彩头呢?耍她玩的吗?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让她在众人面前没脸!
与此同时,村里的一堆人一边嚼着金果子一边闲谈着——
“这莫大溪今日为了莫阿春家的三个儿子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瞧这金果子,纯白面做的,定是加了鸡蛋整个浸入油锅里炸的,而不是干炒的,是以才这么酥脆,再瞧这上面的蔗糖,啧,这么多金果子,五六斤蔗糖不止吧!”
“怕是得要十斤吧,一斤蔗糖得要十多文吧,单这糖就得要百来文了,还有那白面、鸡蛋、油什么的,怕是得要几百文吧,啊哟,真是大手笔啊!”
“莫大溪现下有出息了,房子盖得那般好,虽然听说到现下还欠着福满堂银两,但人家的房子终归是盖起了,不是我们能比的!”
“能花几百文钱做金果子发给咱们村里人吃,想来给莫阿春三个儿子的彩头钱就更多了!”
“那肯定的,莫大溪现下变好了,我也听族长家的田金说莫大溪这孩子为人宽厚知礼,再不是从前那个混样了!”
“别的且不说,单凭她今日能为了莫阿春家的三个儿子做如此排场,便能看出她是个不错的,莫家村祖祖辈辈这么些年来,有哪个富足人家肯下本钱做这么多金果子发给乡里人吃的?没有,莫大溪是第一个!”
“莫阿春这回是拽了,莫大溪肯定给了不少彩头,咱问问去?”
“问问去,好歹满足一下咱们的好奇心……”
于是正当莫阿春想揭露莫大溪一文彩头都未出的劣行之时,有人便主动上前来问了,于是莫阿春便极其气愤地说:“那个遭瘟的玩意儿根本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宁愿花几百文钱做东西给外人吃,也不愿出一文彩头给自己的三个亲堂弟!”
莫阿春本以为她此言一出,莫大溪必然会被众人唾弃,然,遭到唾弃的却是她莫阿春自己。
“我说莫阿春,说话得凭良心,莫大溪做东西给我们吃怎么了?又不要你出一文钱,而且人家孩子是为了你三个儿子才做的排场,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骂人家孩子,当真是糊涂的老货!”
“就是,你说莫大溪没出彩头,谁信哪,那么好的孩子,能舍得花几百文做东西给咱们吃,怎会少了你们的彩头?你是怕说出来我们嫉妒是吧?放心,没人会嫉妒你们!”
“不说了,莫大溪一心一意为她三个儿子讨彩头做排场,还拜托村里人为她的三个儿子祈福,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罢了,走了走了,没意思!”
“真为莫大溪那孩子感到不值!若是我侄女为我如此,我定会当成亲女儿对待!唉!”
莫阿春被说得傻眼了,怎么了这是?莫大溪明明就没替她三个儿子出彩头,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村里人却反过来说道她了?
然,让莫阿春更为傻眼的是,村里人与她的对话悉数让媒公听去了,媒公是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原本他还觉得莫阿春为人处事不赖,毕竟乡下人嫁儿子时极少会留媒公吃饭的,然,刚才听了那样一番对话后,他改变看法了,于是饭也不吃了,只嚷嚷着要赶紧领着新嫁郎到女方家里去。
当媒公和莫阿春的女儿莫大海,领着莫阿春的三个儿子坐上载着三条喜被的牛车,踏上出嫁之路时,莫阿春气得一拳打在门框上,结果门框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痛得弯下了腰,直抱着自己的右手闷哼着。
那牛车是媒公从镇上来时租的,毕竟从镇上到莫家村的路程有些远,当然租牛车的钱是由男方出的,女方唯一出钱的一次便是提亲时下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