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六瓣雪白华美的羽翼,猛地撑开到了肉眼看不清的遥远距离,抱着我朝大气层更远急速扬羽,飞鸟的眼底升起了一抹跳动的盛银火焰,好似冲天的红莲,随着羽翼的张开,它越升越炽、越燃越烈,拨开厚重的云层,如腾飞的图南巨鲲般,翻滚的云浪便划破天穹,直冲云霄;挥翼抟摇,卷起了平流层的大半气流——
就将那些气势汹汹的蛇精病粉丝一个巨浪、吹得再也看不见踪迹。
而我则是心神有些微妙。
【赛莉娅,飞高高!】
这句话……不是小时候爸爸带我出去玩的时候,他最爱说的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心想,飞鸟他是怎么知道的?
……
………
因为不久前才使用过光明能量的高级磁场,越飞越高的青年虽然躲开了那些脑残粉的追击,但他控制不住升腾的气流,自己也没落得什么好处。
——他居然一口气冲破了小金牛星的大气层,拨开厚厚的大气圈,搂着我飞到了这颗星星的轨道太空站附近!
也就是说,我和他,现在已经离开金牛星的地表,来到了宇宙的太空深处。
“………”
我该说什么呢,我又能说什么呢!
看着飞鸟微微喘气,一团淡红色的血污在他定制的高级货西服上晕染开来,忍了忍,我还是没有开口。
事实上,我虽然拥有着恶魔的基因——比如胃能撑很大、读恶魔语不会随便脾脏爆裂、也能在水下呼吸十来分钟,大气圈外也是类似时间——但飞到金牛星的边缘这个骚操作,还是令我有些心慌。
因为,我毕竟是个基因纯度很高的人类啊,待在真空太久,会让我憋死的!
况且,距离地面越远,气体的密度就会伴随离地的高度,变得渐渐稀薄,3000公里的高空已经使我呼吸急促了,这个离地表的高度都能看的到不远处的空间站,一定起码有个六万公里左右——
刚才飞鸟头也不回势如破竹牛逼轰轰冲破大气圈的时候,我就亲身体验了一遍,上一次他跟我赌气是如何一口气十几分钟内往返小金牛星、拆拿人家引擎的二度壮举!
而金牛星在超过六万五的气圈内,那个十分知名的犊虹极光风景区;从他的羽毛一角轻掠而过的陨石碎废墟美景;还有这失重飘忽不定的外太空体感;它们全部都证明了……
我在这里,真的活不太长。
不过某种程度上,能经历一次法文曾经告诉我的,六翼天使飞向繁星太空和永昼黎明的刺激现场版,也算预期值票价了。
看着在周围缓缓按照万有引力和行星轨道公转的空间站,感受着人造重力场和向心力彼此围绕星球宣传的拉扯感,一时有些心潮澎湃的我,感觉自己好像见证了天使这个种族的不可思议。
……有生之年,在作为人类平凡重复的日常里,我还能拥有多少次诸如此类神奇体验呢。
我不禁默默想到。
虽说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伴随着天使茧内越加稀薄的残留氧气,思考能力也变得有些迟钝了,可趁着飞鸟累到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大口拼命喘气的功夫,我提着落到嗓子眼里的心,再一次拨开他用来保护我的羽翼——
人生第一次,不是从飞船的船舷,而是透过赤|裸|裸的宇宙,我静静地,望向了那颗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小金牛星。
看着在黑暗太空里闪耀发光的星星,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忽然间就觉得——
它太美丽了。
在苍茫宇宙散发着澄澈光芒的毕宿五Σ,就像我第一次看到的那样漂亮,第一次看到这颗仿地球的类地人造行星时,我就莫名做下“一定要来这里打拼”的决定——这一颗瓦蓝瓦蓝的星球,当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让我有种自己仿佛置身于无数年前宇宙大航海时代开始的冲动。
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好像是,每当想到地球,就有一首激烈鸣奏的交响曲在我的脑海内回荡。
妈妈的书房,翻阅到的宇宙大迁徙历史书里有说,当时的开拓者,是“全体意气风发、充满了对宇宙的探索和永不懈怠的征服欲望——那股为探索未知太空世界驾驭着宇宙飞船航向星海彼端的荡气回肠,回荡着一个黄金时代的清新与进取之心”,然而它并没有提到具体的开拓者是谁,种族太多,历史冗杂,书籍里也说得十分模糊——
但妈妈曾经笑着告诉我,她说那些人,他们是人类哦。
哪怕时至今日,我也为她当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人类真的能有那个本事吗?
不该是像飞鸟一样牛逼的六翼天使、或者和爸爸那样了不起的大恶魔,弱小的人类,他们真能驾驭着大型宇宙移民舰队船前进再前进?
妈妈她一定是为了逗我玩,在撒谎吧。
欣赏着美丽的小金牛星,这些平时从来不会占据心灵的伪哲学想法,在没有一滴水珠落下、静默得像个巨大石像坟场的太空里,倒是突然占据了我的心神。
“………”
或许处于是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摩肩擦踵的人群,只有在壮丽的星空下,光怪陆离且充满了神秘气息的太空深处,人类这种特别偏爱思考的动物,就会忍不住多想一些,比方说,我此刻,就觉得,宇宙的本质是冰冷。
没有一丝人情的冰冷。
只有冰冷。
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那股在寂静的黑暗太空,冷到自心底油然而生的落寞感,让我甚至脑残到想要和飞鸟这个行事冲动的家伙搭话——
也该让他带我回去了,太空和恒星虽然很好看,但再继续在这里待着的话,我真的会死诶。
……
只有天使的怀抱最暖和,被太空冻得发抖,我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飞鸟?”
于是我转向后面,试图和难得沉默安静一会的青年搭话。
然而当我偏过头,却发现——
这个浑身狼藉,翅膀破破烂烂的银羽青年,他竟然一直在看着我。
伤痕累累地看着我。
他没有眨眼。
“飞鸟?”我又叫了他一声,才从他有些水汽朦胧的银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刚才,他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值得憧憬的存在。
这让我感觉此刻打扰他,就是打扰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
不过我没有良心,我就是要打扰。
我不敢随便大声说话喘气,生怕最后被保持的热氧被冰冷的宇宙夺走,见他差不多缓过神了,就超小声地清了清嗓子,有话找没话地道:“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还有,刚才那些你的粉丝……太猛了,等回去,你一定要发一个澄清声明,不然我就死定了!”
或者艾特我,让我涨涨粉——哪怕是黑粉也行啊,也算完成了前辈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