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侧的赫连羽也不好过。上身的衣服全部被震成了碎末,消失不见。而在赫连羽的心口处,有两个明显的掌印,正是君漠祺之前的两掌。
在赫连羽内力爆发肆虐的瞬间,君漠祺选择的将内力直接打在赫连羽的身上,而不是用来抵抗那狂暴的内力。不然,他也不会被轻易的击飞,甚至几欲吐血。
所以,在君漠祺身受重伤的同时,赫连羽的伤势也不轻,只不过还没有到吐血的地步。
见君漠祺伤重,贺兰玥的翠眸中立刻泛起一抹红色,飞奔而去,也顾不得去看赫连秋是否死透。
几乎就在贺兰玥离开的瞬间,赫连羽的身影立刻出现在赫连秋的身旁,黑眸中透出的关切丝毫不加掩饰。那紧张的表情,甚至已经超出了亲兄妹的范畴。
贺兰玥的动作,不及赫连羽快。所以过了几个呼吸之后,她才感到了君漠祺的身旁。但是,还不等她查看君漠祺的伤势,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充满了戾气和仇恨的声音:“贺兰玥,君漠祺,你们竟敢伤害小皇妹!本宫要你们血债血偿!今日,你们休想离开困龙阵!”
贺兰玥下意识的立刻将君漠祺护在身后,同时抬眸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赫连羽的掌刀带着扑面凛冽的寒风,已经到了距离贺兰玥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她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冷风刮在脸上的感觉。
贺兰玥知道,她和赫连羽的差距很大,不是一点半点。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放弃反击的理由。只要她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就会去做。面对强敌,也一样如此。
所以,贺兰玥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冷静的要命,一双翠眸直视着赫连羽的掌锋,手袖中那把匕首再次出现,伺机而动。如果说取胜的几率很小,那么两败俱伤的几率便是稍微大上一些。
还不到一个眨眼的瞬间,赫连羽的掌刀已经到了贺兰玥的额间,被强大内力包裹的手掌,甚至已经切断了贺兰玥额前的那缕长发,根根断发缓缓飘落。贺兰玥此时已经将身子微微后撤,前面的手袖中匕首的寒光十分隐晦的闪过。
突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空灵飘渺,让人抓不到传来的方向。“住手。”伴随着两个字,两块小石子似乎凭空出现一般,看似平凡无奇,却直接打在了赫连羽的手掌上。
赫连羽手中吃痛,下意识的收了回来。贺兰玥额头的冷风也尽数散去。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落在了君漠祺的旁边,脸上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但是既便如此,那股显而易见的脱俗之气,缓缓的围绕其周身,举手投足间,飘逸洒脱。
然而,还不等白衣女子站稳,另一道老者的声音同样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轩辕凰,休要以大欺小,伤老夫徒儿!”
话音落地,一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捧拂尘飘然落地,看样子,也颇具几分仙气。这位老者自然是落在了赫连羽的身旁,而赫连羽就是他口中的徒弟。
被称为轩辕凰的女子,连理都没有理会那老者,直接蹲下身来,伸出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细手搭在了君漠祺的脉上。一对柳眉,也越皱越深。抬手点了几处穴道之后,才缓缓起身。
贺兰玥听着轩辕凰这个名字极为耳熟,略一沉思忽然想起了眼前女子的身份,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鸾妃娘娘,君漠祺的伤势……”
这位武功高强的白衣女子,正是君漠祺的生身母亲,原名轩辕凰,师出海外。同在大陆的,还有一个师妹,是贺兰玥的生母,叫轩辕雀,此次没有露面。
知道了面前女子的身份,贺兰玥的心中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轩辕凰的出现,是否也意味着她的母亲也就在周围不远处?担忧的是,轩辕凰是君漠祺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媳妇见公婆,难免有些紧张。只不过,眼下不是紧张的时候,所以贺兰玥挑了一个她还算熟悉的称呼,叫道。
轩辕凰摆了摆手,转头看向贺兰玥,和蔼的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必如此称呼,眼下给祺儿治伤要紧。”
“是。”面对自己的婆婆,贺兰玥自然会遵守礼数。但是,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君漠祺的伤势,“可是,他究竟伤的如何?究竟该如何医治?”
“祺儿经脉尽断,怕是今后只能是废人一个了。”轩辕凰的语气平淡,但是难掩眼中的疼惜。
闻言,贺兰玥的心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些。其实,她最怕的就是君漠祺的伤势太重,无药可医。筋脉尽断虽然也是极为严重的,但是毕竟保住了性命。只要君漠祺活着,她就非常知足。至于是否武功盖世,是否达官显贵,她并不在乎。只要他能陪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不过,要君漠祺接受自己武功全废,也许还需些时日。但是,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完全接受,不离不弃。
“无妨,没有武功,也不见得一定是一件坏事。只要他的性命还在,就好。”贺兰玥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也稍微放松了一丝。
轩辕凰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侧眸看了一眼贺兰玥,没有开口。
另一边,那仙风道骨的老者,也查看完了自己徒弟的伤势,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脸色阴沉似水,朝着轩辕凰怒喝道:“喂,邪女,你的儿子逼着我徒弟用出了噬魂决,如今平白耗费了十二年的寿命,你说,这事情怎么了结吧?不然,老道我打上你们山门,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如此一番话,几乎将事情的黑白完全的颠倒过来,错的一方竟然成了君漠祺和贺兰玥。
不过,轩辕凰对此并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而是一脸淡然的道:“妖道,你说我儿子硬闯这困龙阵,就是为了逼你徒弟用出噬魂决?似乎他们之间的实力,并没有大到一方完虐另一方的地步吧。这里是你徒弟布下的阵,他若是想逃,还会困难吗?”
轩辕凰说话,并没有用很高的声音,很大的力气,相反平静和谐的很。但是,正是这个声音,却让人无从反驳。
“而且,你的徒弟,善用噬魂决,已经违反了规矩。如今,又将我的儿子打成重伤,这笔帐,是否该算一下?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不介意打上你们的山门,讨个公道。”轩辕凰说道后面,又将老者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而且仍旧的无从挑理。
老道一时语塞,停顿了几个呼吸之后,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老道的徒弟不是在有性命之危的时候,才开启的噬魂决。这样算来,是你的儿子先将老道的徒儿打伤的。你儿子的重伤,是因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轩辕凰闻言轻笑,其中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讽刺,“妖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而且偏袒至极。”
老道似乎被点到痛处,顿时脸色一变,怒道:“怎么?之前没有打够,现在还要再打一盘吗?来吧!老道还从未怕过你!”
轩辕凰也不开口,直接身形一动,就冲了过去,与那老道站在一处。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似乎他们是从别的地方,一路打斗而来的。而且,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贺兰玥并不关心那些,也懒得关心那些。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君漠祺。筋脉尽断,她虽然不在乎,但是若能有机会恢复一条经脉,她也绝不会置之不理。所以此刻,她并没有去看那两位高手见的对决,而是俯下身来,帮助君漠祺疗伤。
另一侧,没有昏迷过去的赫连羽,也同样盘膝而坐,自我疗伤。不过,在疗伤之前,他还是看了一眼贺兰玥的方向,黑眸中尽管有丝丝暗红,但是那么兴趣却是丝毫未散。
真正高手之间的战斗,虽然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但是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轩辕凰和老道的打斗速度飞快,而且招招都用上了内力。奇怪的是,他们似乎都不受这坠世轮回的影响,速度依旧奇快无比。
与此同时,之前被困在白色雾墙之中的百里祺和百里流云二人,此时也经过了层层险阻,终于闯过了雾墙,来到了小院的外面。他们此时的位置,距离赫连羽更近。
对于这两个人的出现,在场的人皆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
贺兰玥撇了一眼他们,眸子一闪,没有理会。如今,帮君漠祺疗伤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他们不靠过来,她就不会理会。
赫连羽自我疗伤已经到了关键的阶段,若是此时退出疗伤状态,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他虽然在时刻感受着他们的动向,却没有停下疗伤。
已经完全打斗在一起了的轩辕凰和老道,也都发现了百里祺和百里流云的存在。老道自然知道赫连羽在疗伤,无法动弹,于是想要脱身去助自己徒儿一臂之力。但是无奈,轩辕凰此时的攻势也猛然的凌厉起来,招招致命,让他分身乏术。此时,不要说他去援助赫连羽了,即便他稍一分神,身上都会多一道伤痕。
所以,场中的高手虽多,但是并没有人去理会百里祺和百里流云二人。
而百里流云一站定,就发现了赫连羽的身影。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赫连羽。原本堤坝已经建成,并且也已经使用了。虽然后来被毁坏,但是也为天机国提供了不可计量的水。可是,赫连羽竟然过河拆桥,一句话就取消了之前的交易,让他倾尽全部落之力所做的事情,成了徒劳无功,背上了劳民伤财的骂名,而且还被另外两个部落夹击!这笔帐,他必须要算!
所以,一见到赫连羽,百里流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但是,仅仅这一瞬间,他又冷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相通了什么,而是他感受到了赫连羽体内那庞大的内力波动!这股波动十分惊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即便是已经将第七层心法修炼圆满的他,也无法望其项背。这,这,大陆上竟然有这等人存在?那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不过几乎同时,他就发现赫连羽此时的气息有些虚弱,应该是受了重伤。这一发现,让他的老眸一闪,一抹冷光自其中激射而过。趁他病,要他命。这个大好的机会,他绝对不可错过。他赫连羽不仁,就休怪他人不义了。
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百里流云已经做好了打算,和百里祺对视了一眼,转身就朝着赫连羽飞身而去,看向赫连羽的眼神中,杀意毫不掩饰。
百里祺点头,也稳稳的跟在了后面,不慢一步,也绝不快一步。眼神没有去看赫连羽,反而瞟向了一旁的君漠祺,眸子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连羽一直感受着这边的动静,见有人冲着他而来,原本煞白的脸色则忽然浮现一抹涨红,身上的气势,也随之波动了一下,只是他整个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另一旁,在和轩辕凰激斗的老道见状,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急色。他清楚,此时赫连羽疗伤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根本动弹不得,就好像放在了砧板上,任人鱼肉。若是一旦动弹,不但伤势加剧,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老道虚晃了一招,就要飞身去救赫连羽。轩辕凰早就猜到了老道的心思,对于那虚晃了一招根本不予理会,一掌直接拍向老道的后心。那凌厉的掌风,都在宣泄着这一掌的威力。
老道面色一急,也顾不得其它,将身子微侧让过了致命的部位,硬接了这一掌。
“啪!”老道奔向赫连羽的身形顿时又快了几分,不过面色瞬间一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轩辕凰见状,也不追击,立刻回身来到了君漠祺的身边。若非老道之前咄咄相逼,她早已开始给君漠祺疗伤了。不过,好在有贺兰玥一直在给君漠祺用内力疗伤。虽然,没有让他的伤势有多大的起色,但是已经让他的意识渐渐苏醒。
轩辕凰落地之时,君漠祺的眼睛也刚刚睁开了。
“母妃……”君漠祺在看到轩辕凰的第一眼,就立刻开口,语气中包含着惊讶,欣喜,关切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竟让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这眉这眼,他太熟悉不过了,多少次在梦里,他都曾仔细的辨认过。即便轩辕凰带着面纱,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甚至说,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尽管,他自小就已经和轩辕凰分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轩辕凰。也许,这就是奇妙的血缘。
“祺儿,你身受重伤,先不要多言,让母亲先给你疗伤。”轩辕凰眸光柔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飘逸淡雅,反而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就连声音,也似乎多了几分改变。
“好。”君漠祺下意识的应道。心情变好的他,煞白的脸色也似乎多了几分红润。
“此地不宜疗伤,母亲带你去个地方。”轩辕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君漠祺,“服下他,能在一个时辰之后,不让你的伤势继续恶化。”
君漠祺接过丹药,直接服下。对于母亲的信任,没有任何理由。
服下丹药后,君漠祺的脸色确实有些好转,至少不再惨白。
三人刚要转身离开之时,另一边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去死!”
三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无头尸站在那里,手中的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赫连羽的背后。而老道的手掌就放在那无头尸原本头颅的部位。显然,是老道一掌将那头颅击碎。
而百里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远远的后方,神情淡漠的看着这一幕。
而那无头尸,自然就是蜚龙部落的族长,百里流云。
原来,百里流云在看到赫连羽的恐怖实力后,知道今后再很难有机会杀了赫连羽。于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就打算拼尽全力,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只是,他低估了老道的实力,导致被一招轰杀。至于那把匕首,虽然没入了赫连羽的后背,但是那里并非致命之处,又有老道的全力帮助,留住一条命并不是问题。
百里祺本来一直跟在百里流云的身后,但他见势不妙就立刻抽身而退了,并没有继续跟来。任何许诺,都没有性命重要。
一掌轰杀了百里流云,老道立刻收势,飞快的点了赫连羽几处穴道之后,就带着他飞身离开了。
临走之前,赫连羽看了一眼贺兰玥,嘴唇轻启,动了几下后,便转过头去,彻底离开。
贺兰玥看的清楚,知道赫连羽的口型说的是什么:“木已成舟,堤坝无用。”
蹙了下眉,贺兰玥没有理会。
“玥儿,不论他说得是真是假,你都要帮我将那两座堤坝毁掉。毕竟,那是两条关系到君澜的命脉。即便木已成舟,这两条河对于君澜来说,还是至关重要的。”君漠祺显然也看到了赫连羽的口型,侧头对着贺兰玥,轻声道。
“好。”贺兰玥本就不在意赫连羽的话,听了君漠祺所说后,便立刻动身,赶往那两座堤坝。早一步毁掉,早一步让旱灾得以缓解。
贺兰玥走后,小院外面就只剩下君漠祺,轩辕凰和百里祺三人了。
扫了一眼如今重伤的君漠祺,百里祺的蓝眸中,神色复杂。矗立良久后,朝着君漠祺高声道:“今日,你已经身受重伤,我百里祺也并非趁人之危的小人。待你将伤养好后,来蜚株部落找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
说完,也不等君漠祺回应,便转身离去。
至于这困龙阵,在老道带着赫连羽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将阵眼取走,困龙阵也就散了。
此时,贺兰玥已经到达了其中的一座堤坝。站在坝底,仰头望去,这堤坝竟然仿若一座小山一般。但是走到侧面,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正常的堤坝,本应该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延续下去。但是,这个堤坝竟然是在向着地下延续。不远处大概几百米的地方,就是这个堤坝的尽头。那里的土地十分干燥,寸草不生,一点也不像是有河流长时间流过的地方。
贺兰玥本想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但是君漠祺如今需要尽快疗伤,她必须立刻返回。
毁掉了一座堤坝后,另一座堤坝也是同样的情况。贺兰玥的眉心又皱的紧了些,毁掉堤坝后,还是第一时间返回了君漠祺的身边……
……
某一日的清晨,外面的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村庄内,一个普通的小院中,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正在炉灶前忙碌。一名男子则倚在门边,看着忙碌的女子,一脸幸福的笑意。
女子发现了门边的男子,顿时佯怒嗔道:“君漠祺,你兜里的银票又多了是不是,还不快回去养伤。再让我看见你出来,罚银加倍。”
君漠祺勾唇一笑,带出了绝世的妖孽惑人,“遵命,夫人。相公我这就回屋。”说完,君漠祺真的就转身回了屋子。
外面做饭的女子,自然也就是贺兰玥了。前世,她常做饭给自己吃,这点问题,还难不倒她。
不过,这个院子中,只有她和君漠祺两个人。至于轩辕凰,早在帮君漠祺疗伤完毕后的某个时间,就悄然离去了。临走前,留下一张字条,说是发觉自己仍放不下红尘之事,要继续游历。等她真正放下,或者发觉自己真的放不下时,她就会回来的。
君漠祺在看到这个字条的时候,神情一下子落寞了许多。但是,在面对贺兰玥时,还是一脸的笑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的心情也变差。
贺兰玥哪里会不明白。至亲之人,十几年杳无音信,忽然出现,却又说不上几句话,又消失不见。换做是她,心情也会瞬间跌落谷底,没个十天半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对于君漠祺的体贴,贺兰玥感动在心。于是,趁着君漠祺养伤,不能离开这里的功夫,她将前世做饭的功夫又捡了起来。
相对于这些,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原本筋脉尽断的君漠祺,不知是何缘故,体内的经脉竟然渐渐的又长合了起来,假以时日,必定会完全恢复,甚至功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对于这个情况,君漠祺的心里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据说,只有让一个功力更深厚的人,将毕生的功力全部传给筋脉尽断之人,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母妃她……
君漠祺不愿再想,这件事情,等母妃再出现的时候,自己再问她吧。
……
半月之后,君漠祺的伤势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够离开屋子了。
贺兰玥便和君漠祺一起,雇了一辆马车,返回了君澜国的京城。
刚刚回到云王府的府门,马车就立刻被人围了上来。不过,这些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送礼的。
“云王妃,这是我部落族长的礼单,金银珠宝万车,夜明珠万颗……”
“云王妃,这是我国太子殿下的礼单,古董字画百车,各类奇珍异宝百车……”
“云王妃,这是我皇陛下的礼单,城池十座,后宫宫殿任选,即日可进行封后大典……”
……
君漠祺坐在马车之中,眸似寒潭,冷声呵道:“来人,将各使者斩了,挂在城门,礼物留下,送到府中。”
贺兰玥不曾出声,安静的倚在君漠祺的肩膀上,一脸的笑意。
“很得意吗?”君漠祺低声道,浅蓝色的眸子看向身侧的人儿,却让人感觉到一丝酸意。
“当然!”贺兰玥回答的理所应当,而且夸张的嗅了嗅马车内的味道,疑惑的道:“咦?怎么有股酸味儿?”
君漠祺板着脸转回头去,嘴角却是轻轻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贺兰玥和君漠祺都清楚,这些送礼的人都是谁,又都有什么目的。
首先,那个部落族长,就是百里祺。自从上次困龙阵的大战后,百里流云身亡。百里流年知道了消息,便将百里祺继任蜚株部落族长之位,自己则消失无影无踪。有人说,曾看见百里流年坐在百里流云的坟前喝酒聊天。
而百里祺送礼的目的,无非是提醒君漠祺,别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伤好后,了解彼此之间的事情。当然,百里祺也是真的打算下聘礼。
其次,那个太子殿下正是天机国的五皇子,赫连羽。上次一战,贺兰玥就入了他的眼。得知他们回国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命人送来聘礼。
再次,那个皇帝陛下,仍旧是天机国的,赫连羽的父亲,天机国的皇上。之所以同时下聘,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打气。和礼单一同送来的书信中写的清楚,只要贺兰玥愿意嫁入天机国皇室,那么天机皇帝将立即退位,让赫连羽继承大统,贺兰玥自然就是天机的皇后了。
只不过,这些贺兰玥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将信交给了火焰。
入府后,君漠祺没有直接回到院子休息,而是将来福叫了过来。回来的路上,他和贺兰玥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旱情的消息,如今叫来来福,想要确认一下。毕竟,以讹传讹的消息,并不能完全作准。
很快,来福就来到了前厅,恭敬的行礼,道:“主人。”
“嗯。”君漠祺示意来福坐下说话,然后问道:“现在灾情如何?”
“回主人,旱灾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各地的百姓也都在积极的播种。”来福迟疑了下,继续道:“不过,旱灾过后,绝大多数土地的庄家,长势并不算好,倒是杂草长的十分旺盛。”
“可有治理的办法?”君漠祺问道。
“暂时没有。”来福如实禀报。
“各地的杂草,是否是一样的种类?”贺兰玥忽然开口问道。
来福立刻回答:“禀王妃,并不完全一,不过大概分为三种。”
君漠祺挑眉,看向身侧的人儿。“玥儿,你有办法?”
“不确定,不过要看了之后才知道。”贺兰玥一脸的认真,道。
“王妃稍等,这三种杂草,府中都有,属下马上取来。”来福说完,就退了下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来福又走了进来,手中的盘子中摆着三样杂草。
“王妃,您请看。”
贺兰玥挨个看了一遍,直接道:“拿下去吧,本妃有办法了。”
“真的?”君漠祺面色一喜,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被人质疑,让贺兰玥微微有些不满,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前厅。
其实,这点事情,也确实难不倒贺兰玥。前世,身为化学狂人的她,弄出一点农药化肥什么的,还是易如反掌的。只不过,她要根据不同的植物,来制作不同的化肥而已。
君漠祺看着贺兰玥的背影,眼中满是幸福的笑。
拿到原材料,提取,加工,分装。四道工序,也不过花费了贺兰玥几日的功夫。
这几日,她忙于化肥的事情,倒是忘了搭理君漠祺。等手上的事情忙完,将化肥全权交给来福去做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几日已经完全没了君漠祺的踪影。
一问之下,才知道,君漠祺在她开始准备化肥的时候,就已经骑上一匹快马,直奔蜚株部落而去。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冲着百里祺去的。那三方的聘礼,应该对他还是有些刺激的吧。
……
几日后,千里之外的蜚株部落。
君漠祺和百里祺,二人并没有在某一处悬崖绝壁或是荒滩沙漠决斗,而是坐在族长独有的帐篷里,二人面对着面。每人的身旁都摆着十坛老酒,桌上摆着十盘牛肉。
这哪里有一丝做了解的意思,分明是在喝酒享乐。只是气氛,却是有些莫名的低沉。
良久,百里祺叹了口气,先开口道:“君漠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也无法从你的手里,将贺兰玥抢过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师傅都是将上乘的武功先交给你,过了许久之后,才会传授给我。导致,我每一次都会被你打败。”
君漠祺淡然一笑,眼神一晃,也浮现了儿时的些许回忆,道:“师弟,师傅并非不想教你。只不过,你过于好胜,师傅怕你惹事,所以每次都是等我练会了之后,才教你。这样,一旦你出去惹事,我也能及时的制止你。”
闻言,百里祺瞬间恍然,摇头苦笑,“原来,在师傅心里,我还是那个争强好胜,喜欢惹事的小孩子。”
君漠祺笑了笑,没有说话。
“师兄,你一定不能对不起贺兰玥。不然,我即便打不过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百里祺沉默了许久,忽然说出一句和之前毫不相干的话来,那双略带忧郁的蓝眸,认真的看着君漠祺。
“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君漠祺勾唇轻笑,但是浅蓝色的眸子中,也同样的认真。
屋内再次归于沉寂。
又过了一会儿,百里祺再次开口:“那次的刺杀,你一定很恨我吧。”
“天机国,赫连羽,许诺你蜚株部落,若是刺杀我成功,便助蜚株部落整合另外的蜚龙和蜚桂部落,对吧?”君漠祺的所答非所问。
百里祺却是猛然抬眸,眼中的吃惊根本来不及掩饰,“你怎么知道?!”
君漠祺淡然一笑,没有说原因,“所以,我不怪你。而且,百里梦也因此付出了生命。”
提起自己的妹妹,百里祺的眸色暗淡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就连眼中的忧郁也十分的淡了,似乎一下子解开了心结,道:“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看谁先解决掉自己周围的好酒好肉。我就不信,在这方面,我还会输给你?!”
“哈哈!好!”君漠祺也痛快的应道。
……
当日深夜,君漠祺步履轻盈的走出大帐,神清气爽,没有丝毫醉意。飞身上马,一路疾驰,飞快的离开了蜚株部落。他不能让贺兰玥等的时间太久。
君漠祺刚走,百里祺就出现在了大帐的门口,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醉意。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周围空空入夜的酒坛和盘子,又看了一眼君漠祺位置周围仍旧剩下的一坛老酒和一盘牛肉,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几年间,已经解开心结的百里祺,带领着蜚株部落,靠着自己的实力,将蜚龙和蜚桂两部落重新整合,名字仍旧叫做蜚株部落。
……
又过了半月,根据各地杂草类型的不同,化肥已经被陆陆续续的分发了下去,接下来就等着各地汇报化肥的成果了。
贺兰玥坐在君漠祺休息的屋子中,又从那个装着银票的盒子中,抽出了一张,摆在桌上。
“已经二十张了,你在不回来,罚金就要加倍了。”贺兰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低声自语道。
“那可不行!我的银票就这么多了,加倍的话,可就要罚光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贺兰玥的身后响起。
贺兰玥的身子一滞,立刻转过身来,那张依旧妖孽到天怒人怨的脸庞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怎么这么快?不是还要几日的吗?”贺兰玥眼中的惊喜不加掩饰,看着君漠祺,有些意外的道。
“怕银子被罚光,所以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就回来了。”君漠祺宠溺的刮了一下贺兰玥的鼻子,笑道。
“这就对了!”贺兰玥娇嗔道:“下次,你再这样,我还提前加倍……不对,不准有下次了。如果,你有事情,要先和我说完,才能离开。”
“是,夫人,相公知道了。”君漠祺一本正经的道,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他。
贺兰玥瞥了一眼这个嘴上占自己便宜的男子,不予理会。
“夫人,看,这是相公在回来的路上发现的,就当做是相公的赔罪礼吧。”君漠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雕刻极为精致的雕像。上面雕刻的不是别人,正是贺兰玥。
贺兰玥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与自己的原本面貌还有有些差异。但是,在这个没有照片,只有画像的年代,这样已经算是十分的完美了。
当然,即便如此,贺兰玥也不会轻易的给出满分的,“这是谁啊?这么丑?”
君漠祺嘴角一抽,险些将手上的东西摔了。“丑?不会啊!我看着十分的美丽,当然,比夫人还是要差一些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和这雕塑一样丑啦?”贺兰玥故作不知,气道。
“不是,不是。”君漠祺竟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贺兰玥见状,也不再逗他了,能看到这个大腹黑这般窘迫的样子,已经让她十分满意了。
“哈哈!哈哈!”贺兰玥大笑。
君漠祺听见笑声,哪里还会不明白,停顿了下,故意叹气道:“夫人这么一说,相公也觉得,这雕像确实有些丑了。”
“你!”贺兰玥的笑还留在嘴角,身子猛然一滞,瞪向君漠祺,“你说什么?”大腹黑,又借机贬低她。
“没什么,我说,这雕塑明明美丽至极啊,怎么会丑呢?”君漠祺看见那双瞪大的翠眸,立刻改口,呵呵一笑,蓝眸中满是宠溺。
“这还差不多。”贺兰玥满意的接过雕像,问道:“这是用什么做的?”
“一种石头而已,在君澜国,遍地都是,甚至连我们脚底下,每日踩的都是。”君漠祺随口说道。
贺兰玥闻言,忽然不再开口,眉心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君漠祺见状,蓝眸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没有打扰她。
片刻之后,贺兰玥猛然相通了,面色一沉到底,看着君漠祺,满眼郑重的道:“你还记得,你养伤的时候,我曾和你说过,关于两座堤坝的奇怪事情吗?”
“记得,你说那两座堤坝的水都流入了地下,而且地表的土仍旧十分干燥。”君漠祺立刻回道。
“是的。”贺兰玥让君漠祺拿过一个水盆,将雕像毫不犹豫的扔到水中。
君漠祺一急,以为贺兰玥不喜欢。但是,下一刻,他的眸子却随之瞬间睁大。
因为那雕像落在水里后,立刻咕咕冒泡,开始有了溶解的迹象。有过了一会儿,就几乎完全融化掉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君漠祺立刻陷入了沉思。
但是,也还不算结束。贺兰玥拉起君漠祺的一只手,放在水盆中。
君漠祺惊讶的发现,水盆里的水,竟然是温热的。之前,他拿过水盆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那水是冷的。可是,雕像融化了,水却变热了?!
“赫连羽的这一招,果然阴狠。难怪,他临走前说,木已成舟。”贺兰玥抬眸,看向天机国的方向,低声道。
君漠祺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很快就相同了事情的原委。赫连羽引走的河水,正是用来融化君澜国地下大量的石头。而一旦君澜国地下的石头被融,那么必然会造成地面塌陷。而是,融化石头所释放出来的大量温度,也会对人,动物以及植物,造成极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影响。到时,君澜国就真的成了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地方了。
贺兰玥之所以会发现这一点,是因为,她一眼就看出了这雕像的材料,就是生石灰。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君漠祺立刻沉声道。
贺兰玥点头。
……
三日后,君漠祺和贺兰玥便来到了天机国和君澜国的边境处。
前面有几十个村民打扮的人,正在慌张的朝着贺兰玥和君漠祺来时的方向逃跑。
看见骑在马上的二人,村民纷纷开口道:“你们也快跑吧,老天爷已经发怒了,把地上都砸出了一个深坑,而且还热的要命。要事跑完了,就连命都没了。”
深坑?热?这正是他们预料的那样。
贺兰玥和君漠祺的眸子齐齐一沉,对村民们道了声谢,就快马加鞭的继续前行。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深坑处。那是长条状的深坑,而且正处在这个村庄的中心位置,如今已经一片狼藉。许多房屋的残骸,仍旧依稀可见。扑面的热浪,在告诉人们自己的不低的温度。
贺兰玥骑在马上,在侧面探头遥望。深坑下能够隐约的看见水流过的痕迹,以及周边上那仍旧残留的白色生石灰。这里,毫无疑问就是赫连羽阴谋的开始点。这深坑的方向,正是朝着君澜内部去的,而且还在一点点的扩大。一旦,这阴谋被赫连羽实现,那后果……
君漠祺也同样看清了深坑内的情况,蓝眸冷沉似水。同时,看向贺兰玥的时候,眼中也闪过一丝庆幸。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怕是君澜国将面临比这旱灾要大上数倍的灭顶之灾了!至于,贺兰玥预料的如此准确,已经不能让他再产生惊讶的态度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如果某一天,她做不出让他惊讶的事情,他反而会有些不习惯。
目光扫过深坑,君漠祺又将目光看向了远处与天机国交界的方向。那里,有一座不高的小山矗立在边境线之上。但是,吸引了他目光的,是那座小山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木屋。若是换做平常,倒是并不奇怪。但是,在两国边境之处,向来不允许私自搭盖房屋。如必须搭盖,则会分别在两国记录在案。而在君漠祺的印象里,在这个范围内应该没有任何一座木屋。这座木屋出现的突然,位置又是刚好在这狭长深坑的另一侧,可以完全的看清这里的情况。这,绝非偶然。
贺兰玥四周扫视了一圈后,也发现了那个位置。眸色一凝,看向君漠祺。
二人对视,默契的点头。随后,将马拴在一旁的隐蔽处,二人徒步飞速前行。
同一时间,木屋内,赫连羽背负着双手,再次踱到窗前,将黝黑的眸子再一次的看向那个深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又长了几分。”
“主人,既然事情正在顺利按照计划进行,那主人就不必在这里久留了吧,还是尽快回京的好。这几日,似乎并不太平。”一名黑衣侍卫,顶替了之前逆鳞的位置,恭敬道。
“禁脔!本宫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赫连羽的语气猛然冷了下来,屋内的温度骤降。
“主人恕罪!属下只是担心京城的状况。”禁脔立刻跪倒,不过口中的话,并未因为害怕,而有什么改变。其忠心,由此可见。
“不必多言!”赫连羽的语气稍缓,“京城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至于这深坑,本宫要亲眼看着它延续到下一个村庄,要亲眼看着它,成长为君澜的噩梦!”
“痴心妄想!”君漠祺冰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同时,屋门也被一脚踹飞,露出了两道人影,君漠祺和贺兰玥。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赫连羽的黑眸一滞,一抹浓郁的惊讶闪过,下意识的脱口道:“你们……”不过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轻笑了一下,“本宫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个心思缜密,机灵百变的王妃。难怪,难怪你们能够这么快就寻了过来。”
面对赫连羽话中的讥讽,君漠祺不以为意,二话不说,直接闪身过去,和赫连羽又一次的战在一起。对于他来说,时间宝贵,早一分截断水源,君澜受到的损失就低一份。
贺兰玥也不迟疑,一步就闪到了那个黑衣侍卫禁脔的身后,之前逆鳞的那把匕首再次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冷声道:“说,那河水从何处流过?”在过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分配好了任务。君漠祺负责牵制住赫连羽,而她,负责截断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