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随着文中道才跨进厅内,便分开了。父女二人各有各的圈子,此等场合,祝寿只是目的之一,却并非主要目的。真正核心的目的,乃是交际。文小姐有些紧张,往日她也曾参加过一些聚宴,却从未出席过如此般高规格的。春合盟是这金狮城中挂得上号的大型商会,而金狮城又是淮东府的府治所在。今日,春合盟盟主江庭玉的六十大寿,可以想见能到场祝贺的,都是怎样的人物。她甚至揣测,说不准会有三级星吏到场。一想到将要和这么多传说中的大人物同处一室,文小姐便无法抑制地紧张。她迈着小步,保持着美好的仪态,尽量朝人少的地方缓行,视线保持着向前平视,余光却飞速地阅读着会场。一个,两个……短短二十余步下来,她竟发现足有十余位星吏到场,其中便有三位二级星吏。似这般人物,放到云州城中,跺跺脚整个云州便得摇晃。也只有在这金狮城,那一件件官服上点缀的明星,才会显得不那么刺眼。文家小姐不住默念着丫鬟紫鹃传授与她的传说能迅速恢复镇定的古老秘法,心中开始默默计数,却是将满场众人当了一个个大冬瓜,心头的紧张果然缓解不少。忽的,一位绯袍公子从她身旁行过,看面目,和文家小姐有些挂相,正是文家大公子。便听他传音道,“安排好了,把握好自己。”文家小姐重重一点头,深吸一口气,步子陡然加大,朝南边迈去。因为她很清楚,以自家的地位,兄长要如此助她,又该付出多少的艰辛和努力。东南方向靠边角位置,那里正聚集着一帮贵子贵女,其中有几位正是文小姐有过数面之缘的,他们都是春合盟分会首脑的子女。前次春合盟组织的游园诗会上,文家小姐和他们见过。文小姐的到来,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实在是文家的家世放在云州还算一方豪强,可放在这淮东府的府志金狮城中却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便是此间聚会的一众贵子贵女,除了文小姐熟悉的几位分会首脑的子女,余者俱是这金狮城中其他与春合盟并峰而峙或盖过春合盟的大商会的首脑子弟,以及一些官面上的公子、小姐。文小姐正常地和相熟的公子小姐、见礼,礼罢,便隐在其中,默默无闻。未过多时,一位蓝衣公子在一名华服中年的陪伴下翩然而至。那蓝衣公子面庞异常饱满,丰美细腻,宛若雕塑,一眼望去,便让人心中忍不住要生出赞美来。他才一到场,便有数位女郎忍不住发出压抑的赞美声,便是其余忍住未出声的女郎,面上也忍不住溢出欣赏。文小姐紧咬着贝齿,痴痴地盯着那蓝衣青年,美目中泛起的异彩仿佛要结出两颗星星。无须说,到场的蓝衣公子,正是江二公子,大号玉郎。江玉郎微微一笑,冲众人团团一拱手,道,“家父六十华寿,诸位亲朋挚友能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玉郎铭感五内,多谢了。”其身如玉,揖让得体,风流自生,甫一亮相,便竖起了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形象。一位身材壮硕的圆脸青年步上前来,打个哈哈道:“玉郎啊,为兄此来,可不是看江伯父的面子,分明是你玉郎面子大。我今日到来,给江伯父贺寿还只是其次,惊闻江伯父有意在此次寿宴上,为玉郎你择取良配。”“你玉郎是这金狮城中有名的璧人,你择良配,必定是天大热闹,为兄无论如何也得来凑一份热闹。不知玉郎你到底挑中哪位佳人呢?千万别叫为兄失望才是。”说话的圆脸青年身份不凡,素来骄横。他话中透着三分无礼,江玉郎面不改色,微微拱手道:“高兄言重了,婚姻乃父母之命,玉郎不敢自专。”江玉郎当然知晓他要择偶的风声,正是江家自己放出去的。说来,他江家掌控的春合盟在这金狮城中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却终归不是顶级势力。更有趣的事,在这金狮城真正的顶级势力中,他江玉郎的名号反倒要比春合盟响亮得多。他十八岁便跨入感魂初境,修炼天赋显露无疑,如今早已进阶感魂中境。兼之文采风流,容貌无双,乃是金狮城中最受追捧的青俊之一。近年来,金狮城中,有不少门第不凡的家族,前来问亲,都被江庭玉押下。今次,却放出风声,无非是想以此为饵,让他江庭玉的寿宴更为增色。以此,也算壮大江家乃至春合盟的声势。江玉郎话音方罢,他身边的华服中年笑道:“玉郎,此话不妥,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的年纪早该婚配,拖至如今,也是家姐夫看你志在武道,又在修行的关键期,不忍相扰。”“如今你的修为境界已然稳固,选择道侣之事,也该提上议程。他日里仙途腾远,留下一男半女,也能慰藉亲人。况且汝父乃有名的雅士,岂会在你婚事上专横。”言罢,又冲众人抱拳道:“今日乃家姐夫六十华寿,逢此盛会,诸位尊贵小姐,可愿将惊才绝艺显于当场,为此盛会增辉添彩!家姐夫乃雅量高士,素喜风雅之事,若有哪位能以绝艺,轰动场面,家姐夫必当感念。”华服中年正是江玉郎嫡亲娘舅,他此番话出,顿时震动全场。场中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出了华服中年话中的隐意,似要借此盛会,以才艺择妻。文家小姐俏脸涨得通红,心知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到来。便在这时又有声音传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兄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全看你的本事。这个当口,把你平素心性都丢掉,只记住一条,要争要抢,否则,这江玉郎,必定不是你的。”文小姐强定心神,压下全部的忐忑与羞涩,深深看江玉郎一眼,顿生百倍的勇气,勇敢地越众而出,行于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