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侯似乎体悟到了许易的别样愁绪,说道,“老弟便打算在此处,和这些故人作别?以老哥愚见,老弟大可在此界将养好了身体,提升了修为,再入外界不迟,不必如此匆忙。”许易道,“可惜,等不了了。好宴终有散,就此别过吧。皇玄机那头我会打好招呼,老哥你多多费心,别让大伙儿没了下场。”他这身体实在是等不了了。虽有九阴液填补,可筋络坏死,迟迟不得修复,导致他的生命源力无时无刻不在流逝。此界已无药可医,唯有外界可以期待。至于他不打招呼,便和袁青花等人作别。一是不喜欢依依不舍的凄凉气氛,二是这帮人的下场,他已打算悄悄备好,不管是打算游戏人间,还是继续修行,有和他许易的这场缘分,今后的路多是通途。这场缘法,他已赠得够了。安庆侯才将许易送出院落,方转进水榭旁的游廊,牧神通从天而降。“解决了。”许易随口问。牧神通手中多了个墨色小,催开塞,一股淡淡雾气流出。安庆侯肉眼凡胎,看不见那雾气,许易使个眼色,牧神通随手一点,安庆侯眉心溢出一缕血迹,眼前一黑,随即,便看见那飘荡在翠绿湖面上,正氤氲成形的淡色影子。转瞬,那淡色影子终于聚形,赫然正是三皇子的形象。安庆侯心头巨震,面色发白,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竟被抹杀了,不由得后脊梁骨阵阵发寒。三皇子阴魂才聚成形,猛地窥见许易,便唬得险些溃散,牧神通随手打过一道雾气,才助他稳固形体。尔后,便将三皇子阴魂,凌空跪拜,不住叩头。许易挥挥手,抬头望着淡云舒卷的苍穹,“想必你便是死了,也满腹疑问吧。”三皇子何止满腹疑问,简直怨气冲霄,是这人承诺帮自己夺回皇位,又是这人反手便杀了自己,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可他便有滔天怒意,也不敢宣泄半点,他虽死了,阴魂尚在,若是惹怒此人,便连阴魂也得消亡,那就得彻底消逝了。他不答话,许易悠悠道,“还记得猎妖谷中的那只冰霜兔么,许某生平朋友不多,能够得上两肋插刀的,只此一位。当日那一刀,你可能忘了,许某却没忘,容你活这许久,你该知足。”三皇子阴魂瞬间扭曲了,他记起来了,那日是他的手下,冲那冰霜兔子尸身挥了一刀,就这么芝麻粒大点的事,就能成为自己今日的死因,他不服,一千一万个不服。却不敢口出一言。许易却根本不管他,自说自话道,“许某平生行事,唯八个字:恩怨必偿,睚眦必报!许某答应助你夺回皇位,你死的时候,该是自称过朕了吧。念在你这些时日的尽心尽力,放心吧,大越国今后的皇帝,便是你的血脉传承。”三皇子的阴魂简直呆住了,不知该恨该怨,该悲该喜。许易却不愿再和他费神,随手一挥,将他阴魂卷散,随风飘摇去了。安庆侯,牧神通面面相觑,心头凛然。他们各自和许易打过交道,自问知晓此君脾性,却绝然不曾知晓,许易竟还有如此一面。若听适才二人谈话,三皇子,不,大越新皇陛下,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睚眦必报,睚眦必报都不能形容此君的小心眼。安庆侯还好些,只心中自警,切莫因一直以来和许易交情甚好,便越了界限。牧神通则神思不属,努力回忆过往,盘算到底将这魔头得罪了多深。他却不知晓,许易对自己看得颇轻,对他看重之人看得极重。牧神通和他曾经的交锋,不过是互为敌手,在许易心中根本就谈不上恩怨。就在牧神通神游之际,许易又派下了新的任务,牧神通接下,径自去了。“姬无励?此人竟活到现在,当年之事,嗨,谁又说得清。”安庆侯喟然长叹。姬无励,正是老苍头,许易新派给牧神通的人物,正是搜罗老苍头近亲,遗孤。此界,若论许易受恩最深,老苍头当排第一。分魂诀,招魂幡的祭炼法门,尽是老苍头呕心沥血,赠送与他。即便老苍头的赠与,暗含极强的目的性,但说在明处,许易依旧承情。故而,许易在诛杀大越天子,毁灭姬冽之事,做得酷烈无比,正为偿还老苍头恩情。眼下,还吩咐牧神通去寻觅老苍头近亲,遗孤,正是自觉还恩未够。“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老哥留步,代我看顾老袁等人,某自入浮屠山,有事老哥可以彼处寻我。”话罢,许易唤出机关鸟,跨坐上去,冲霄而去。如今神京的所谓禁令,在他处,已是草芥。………………浮屠山洞府,地下三层炼房,许易盘坐气窗边,盯着掌中的一枚赤色玉盒,怔怔出神。玉盒中,静静躺着三十三滴九阴液。而今,距离太极殿之议,已是第四天了。最迟的姜白王,也在数个时辰前,缴纳了九阴液。战天子,姜白王,诸葛神念,妖骏驰,四人合力,搜天罗地,也不过聚齐了三十三滴太阴液。至于牧神通,自那日会后,他便苦苦哀求,丢弃最后的矜持,非要立下心誓,拜入许易门下,甘为牛马走。许易哭笑不得,又看这家伙听使唤,便免了他去搜罗九阴液,并将他剔除了此次的争竞。三十三滴九阴液汇聚,却是诸葛神念和妖骏驰倒霉,各自以一滴,两滴的差距,落入了下游。听到此消息,诸葛神念和妖骏驰就傻了,苦苦哀求,无论如何不愿落入皇无极魔爪。许易自觉收了人家九阴液,再贬人家入死地,弄不好就得“官逼民反”,便自承诺,会让皇无极立下心誓,做下束缚,绝不叫二人没了下场。如此才勉强将二人糊弄走。此刻,他盯着这半盒的九阴液,暗自盘算要如何使用。